下館子是不可能下館的,城門口屍體還一地呢。
黑瞎子半拖半拽,將沈鶴釗請回住的地方,自己親自下廚,給他倒騰了一頓。
其間還問了不少問題,具體的黑瞎子已經記不清了,就記得兩個格外深刻的。
黑瞎子問:“你怎麼會想把那些水匪全都給殺了?被他們本部的知道,怕是會往下追查。”
沈鶴釗沉默片刻,道:“你知道那些亮著燈的地方都是哪吧?”
黑瞎子默然,他對那些花柳之地不感興趣,但知道還是知道的。
“如果我不乾涉,他們最後的目的地是那。”沈鶴釗道,“他們不會給錢,不會留力氣,而是會像淩遲一樣,殘忍地把那些女孩弄死——但就這樣,她們也不敢熄燈,不敢逃。”
黑瞎子不知道說什麼,乾巴巴地道:“憐香惜玉啊,挺好。”
沈鶴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用一種幾乎無人能理解的語氣道:“她們是人。”
活生生的人,處於花季、卻被這個荒唐時代害得極慘的人。
“如果一命抵一命,死的是那些水匪,我更樂意。”
假設這個問題是讓黑瞎子覺得深刻,心中還有點堵;另一個問題就是純粹——嘴上有點堵了。
“你怎麼會用傘當武器?這個帶著不方便吧?”黑瞎子問,“如果是毒的話……那種針其實更合適。”
而且就這麼一通打下來,本來就不怎麼結實的傘,都快散架了。
沈鶴釗愣了一下,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目光看著他。
黑瞎子還以為自己是戳著對方什麼痛點了,比如是有什麼需要紀念的過去那種巴拉巴拉的往事。
卻見青年很直白地道:“群戰可以掄,撐開後血濺不到我身上。”
黑瞎子:“啊?”
沈鶴釗像是在看呆瓜一樣,瞥了他一眼:“而且撤離的時候還可以擋臉——這不是很顯而易見嗎?”
一腔腦補付之東流的黑瞎子:“……”噎住.jpg
原來理由這麼實用??
看似無趣冷冰冰的青年,實際上有顆——很有意思的內心。
黑瞎子覺得自己撿到寶了,連下廚都變得興致勃勃。
奈何後者隻是敷衍地伸了伸筷子,嘗了一口便言簡意賅地道:“難吃。”
黑瞎子:“……”又雙叒叕噎住。
“瞎子我雖然不說廚藝趕得上宮廷禦廚,但也不至於那麼難以下咽啊!”
講到這,黑瞎子都不由得一拍大腿,做出憤憤不平的態度:“他甚至隻嘗了一口!”
張海成眼睛都是直的,關注點跟黑瞎子南轅北轍:鶴釗他竟然吃了???
他看著還憤憤不平的黑瞎子,眼睛都快泛出嫉妒的綠光,像是在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大傻蛋。
“這我怎麼忍,我高低要整個足夠讓他服氣的——好吧,順便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黑瞎子聳了聳肩,“經過也就這麼簡單。”
見張海成還直勾勾盯著他,黑瞎子揮了揮手:“喂喂,海成老板,魂沒啦?”
張海成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你每天都會拿東西給鶴釗吃?”
黑瞎子“昂”了聲,委屈告狀:“但就沒從他嘴裡聽到過一句好話!”
“不過。”他的語氣頓了頓,表情轉為嚴肅,“我懷疑他是不是味覺有點問題?我猛加鹽的麵,說沒放,他還真跟我說淡了!”
“……”張海成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的手無意識地扣進手臂裡,視野恍惚中,出現了模糊的過去。
那個……強顏吃下他遞過去的東西,轉身回房間就吐的少年。
如果不是張起靈後來跟他說起,他甚至一直被少年瞞得很好。
黑瞎子看著他發呆,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怎麼了?”
張海成搖搖頭:“我不知該說什麼……但是黑瞎,你或許不知道……我們相處的時候……他才八九歲。”
“那時候,鶴釗就有很嚴重的厭食傾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