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樓推了一下眼鏡,旋即捂住胸口,矯揉造作地道:“我可太傷心了,小蛇啊,可不能跟族長學壞,起碼這個字不要亂罵。”
張小蛇也冷漠地道:“滾。”
他是瞎了眼才會上這逗比的船。
不
過,張小蛇對“張家”的事兒挺好奇的。
他的過去乏味又單薄,帶著滿滿的血腥氣,簡單概括便是——洋人屠了他的村,他想要買槍打回去。
那大家族是怎麼樣的?
這兩人怎麼輕輕鬆鬆做到血不見刃就把洋人給坑死的?
想著,張小蛇就問了出來:“你剛剛說的,都是什麼?”
“哎呀,我想跟你解釋,但是你真的聽得懂麼?”
張海樓換了條魚繼續刮鱗,還很貼心地轉身刮,遠離了張起靈那邊。
“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族長啊,貴人多忘事,他這種日理萬機的存在,過段時間把咱忘的一乾二淨也很正常。”
正常嗎?張小蛇是鮮少出南疆,完全不知道外麵的險惡,張海樓說啥他信啥。
他點點頭,示意張海樓繼續。
張海樓便繼續道:“但是啊,也有些人不一樣,就咱族長之前,有個竹馬竹馬,他們兩小無猜,朝夕相處,郎情郎意……”
“哎呦!”他被張起靈用石頭彈了個腦門。
張海樓呲牙咧嘴毫無外表帶來的高知感,然後繼續說。
他知道張起靈默許他將關於“02”的事情說給身邊的人聽。
因為張起靈自身的記憶本就不穩定,他在試圖用外界來一遍一遍強化這些說來說去都寥寥數語的東西。
……但是何必呢?張海樓哀歎,這麼多年都找不到的人,還是那種危急情況下消失的。
也就族長他們那幾個死腦筋會相信“02”還真的活著了。
張海樓道:“總之,是個很重要的人,但‘啪’得一下,那人不見了,不管是族長還是我們誰,都找不到他。”
“咱族長忘性大成這樣了,還一根筋兒地找人,但人海茫茫,鬼知道那人現在長什麼樣了?”
張小蛇道:“如果能提供氣味的話,我可以馭蛇幫忙找。”
張海樓搖搖頭:“太久遠了。”
張小蛇想了想,笨拙地安慰道:“隻要活著,總是有希望的。”
張海樓乾笑了幾聲,跳過了這個話題,用隨身攜帶的調料在烤魚上撒了兩圈,隨後遞給張起靈。
張起靈聽著他堪稱“胡言亂語”的寥寥數語,垂眸不語。
02……
記憶中的那人已經融化成了一個黑影,彆說樣貌,就連他說話的語調、相處之間的事,張起靈都想不起來。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已經破舊不堪、甚至沾了血跡的護身符,上麵用粗粗的紅繩編著,貼身掛在裡衣的內扣上。
護身符的一角,用歪歪扭扭的小字縫著兩個字。是他自己後來縫上去的。
鶴釗。
他找的是這個人。
張起靈望著這個名字出神,旁邊還是張海樓聒噪的聲音。
“等我們出去啊,你打算做什麼?咱說點有意義的,反正錢已經分你了。”
“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這哪裡叫有意義!”
“那應該做什麼?”
“應該啊……”
張起靈下意識將護身符攥緊,默默啃了口烤魚。
他想,出去以後……
趁他還沒有迎來下一次失憶……
再換個地方找……
那人欠了他一句“晚安”。
張起靈的眼神放空了一瞬。
出世在外,他知道“晚安”隻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問候語。
但是對他,對過去,這個詞,又有什麼特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