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也就一瞬的事情,沒過多久,被鋪平的雪麵就出現了一個凸起,漸漸的,凸起擴大,隨著棺材板猛地撞開,大團雪塊被甩了出去。
沈淮呲溜一聲滑下去,趴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又在猛地吸入一口冷空氣後,捂著鼻子咳嗽起來。
冷,實在是太冷了。刺激流出的生理性淚水幾乎在瞬間凝成了冰渣,沈淮伸手掩著自己的眼睛,手抖揪了幾根眼睫毛下來。
他們所處的位置海拔並不算高,大抵也就零下十多度,但哪怕沈淮穿了裡三層外三層,他也有點遭不住。
這個時候就很想馬甲不懼冷熱的體質了。
沈淮將棺材板卸下來,雙手側抱著板猛地插進底下,像是鏟子挖土一樣,一板一板地把雪撥開。
馬甲和小哥被藏在棺材底下,側邊的積雪不算太難撥,很快,沈淮就看到了馬甲穿著的衣服。
他的動作輕了一些,將棺材板丟在一側,自己走過去,從背麵將架在上方的棺材掀開。
馬甲還是俯趴著的姿態,在雪地反光下的側臉冰冷得近乎透明,但眉眼卻如水墨般的濃黑,與旁邊大片的血跡形成了一種令人心驚的色彩碰撞。
沈淮頓了頓,伸手戳了戳馬甲的臉頰,缺血缺得皮膚回彈都慢了。
服了,他心疼自己。
【能不能直接給收回去。】沈淮幽怨道,【我總不能把小哥放棺材裡,拖著馬甲在雪地裡走吧?】
係統也心疼,畢竟哪個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宿主啊!
【要不你把馬甲裝棺材裡,把張起靈拖著走吧。】
沈淮:【你為什麼覺得我拖得動??】
張起靈看著再瘦,也是個訓練有素肌肉嘎嘎強壯的成年男人,跟他馬甲那經過層層剝削的體重根本不在一個世界。
係統努力幫忙想辦法:【要不你疊放一下。】
沈淮的棺材就是一人份的,再多一點就擁擠,他也很難想象自己馬甲跟張起靈臉對臉(總不能腳對著臉吧?)的姿態。
他表情扭曲了一下,覺得死去的潔癖又在攻擊他了。
係統其實能收馬甲,隻不過現在有著張起靈在場,它這麼做有一定風險。
但看著沈淮變來變去都快青了的臉色,它還是心軟了。
【隻有這一次,真的就一次哦!】
【好好好。】沈淮虛空抱著係統的位置,狠親一口,【愛死你了!】
係統:“!!!”
它“嗡”了一聲,滿球通紅地去收馬甲,給沈淮留出拽張起靈進棺材的空間。
沈淮看著小哥昏迷中都皺著眉的表情,給張起靈又來了一下,確保他不會醒太快,提著他的腳把他拽進棺材。
他道了聲:“忍一忍,對不起了。”
係統上一秒還在納悶,就這豪華棺材的舒適程度,有什麼對不起的。
下一刻——
“啪!”棺材門合上,青年又一次坐在了棺材牌雪橇上,用腳蹬著雪往係統指著的方向猛猛滑。
“我都不介意了,你也彆介意了哈。”
係統:“……”
慘,小哥,慘。
……
張起靈覺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個黑色的夢,夢裡有無數人影幢幢,他們在向一片紅色奔跑,哭聲、風嘯聲、地上被踩破碎的瓦片聲,混亂一片的交雜在一起。
他站在那靜靜地看著,似乎與一切無關,直到許多白色的蝴蝶在他周圍振翅,像是一團白色的風暴,遮住了他的眼睛。
“對不起,以及……早安。”
他驀地一驚,伸出手抓住——
意識破除黑暗,眼前亮了起來,隨之相伴的是渾身上下被石碾壓過的疼痛,每個骨頭都平均分到了一些,疼得嘎吱作響。
張起靈條件反射蹙眉,手上收力,驀地聽見“嘶”得倒吸一口涼氣聲。
他鬆開手,目光清明,警覺中又帶著些下意識的歉——
但出現在眼前的並不是沈鶴釗。
那抹歉意迅速消失,旋即升起的是拉滿的警惕。
但這警惕也無非持續了不到一秒。
在看清麵前這人長相後,張起靈的瞳孔猛縮,直接翻身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