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真是如此嗎？
不然。
就算飛在廣闊無垠的碧藍天空中，卡爾都感覺自己仿佛還待在狹小的辦公室喘不過氣來。那些代表自由的濕冷讓他渾身冒汗，它們穿過他的鼻腔，扯住他的呼吸道，讓他窒息起來，宛如悶在水中。
他該離開萊克斯盧瑟嗎？
離開之後，萊克斯沒準又會重新成為超人的敵人，理由是……因愛生恨？反正不管理由，跟他作對一定是可能的。
那個萊克斯簡直煩透了，超人想。
比起現在這個萊克斯，他似乎更希望接受這個。雖然有點肉麻，有點令氪星人接受不了，可與成為情人的萊克斯相處，絕對是一件刺激的存在，不亞於偷情的存在……拉奧啊，他又在扯偷情。
卡爾為自己感到絕望。
哥譚的天空布滿烏雲，那些烏壓壓的雲籠罩著這座陰暗的城市。無數陳舊的建築物聳立，含鉛的結構，幾乎讓這位無所不能的超人在這座城市變成一個傻子……對不起，瞎子。
他來哥譚其實不是尋求蝙蝠俠的幫助，他說過，這件事由卡爾自己解決——他是來求證的。
萊克斯說蝙蝠俠知道這件事，所以超人就來了。
當他“悄咪咪”地潛入韋恩莊園，哦，卡爾當然跟阿爾弗雷德打過招呼。這位善解人意的英國紳士在看見狼狽的氪星人，他用他寬廣的胸襟包容了卡爾艾爾。
他告訴卡爾：“艾爾先生，韋恩老爺在睡覺。你現在去叫醒他，可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就算是日常製裁蝙蝠俠的管家俠也對賴床的布魯斯韋恩毫無辦法，這位韋恩隻會用“再睡五分鐘”來敷衍管家的請求，然後睡上五分鐘的無數倍。
阿爾弗雷德甚至想，如果把他的床搬去會議室，韋恩老爺也隻會翻個身再繼續睡。
卡爾有些躊躇，他在布魯斯的房間門口左右徘徊。情感告訴他，他應該馬上問問布魯斯，他和盧瑟的事情是真的嗎？理智告訴他，彆這樣做，親愛的，布魯斯會用一堆氪石砸在他身上，然後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管家在他旁邊陪伴他。
超人終於注意到了他，他驚喜極了，“阿弗，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隻是一些很小的，很常見的問題？”才怪，不常見的。
阿爾弗雷德答應了，他們來到客廳，卡爾還沒坐在沙發上就開口問了：“你知道我和萊克斯是怎麼一回事嗎？”
管家的神情明顯很疑惑，“你和盧瑟先生又鬨翻了嗎？”
“……又？”
“對的，你之前也有幾次匆匆忙忙地跑過來，詢問老爺這種事情。你的記憶好像不太好，總是會忘記這件事情，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他微笑著解釋：“你和盧瑟先生已經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從宿敵走向情侶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們見證了你們在一起，可惜自那以後，你就開始變了。”
“怎麼變了？我不是還是我嗎？”超人震驚。
“你換上失憶症，在一年裡把你的戀人忘記了三次。然後這三次你都跑到哥譚來詢問蝙蝠俠，第一次老爺回答了你，第二次老爺還是回答了你，第三次老爺把你趕出了哥譚，而現在是第四次。”
他的大腦在尖叫，狂喊著“夠了夠了不能再多了”。氪星人呆滯的麵容阿爾弗雷德一定看得不少，管家的笑容變大，他看上去有點帶點惡趣味，也許是卡爾的錯覺。
“而在這一次，我認為老爺應該會……”
卡爾猛地打斷他，“我知道了，阿弗。”他滿臉沉重地說：“是我的問題，我一定是又失憶了。我對不起……萊克斯，是我的錯，一定是我又把他給忘記了。所以他才這麼生氣。”
他晃著腦，抱著頭，怎麼都想不明白，氪星人在這三十年裡時常會陷入困惑的深淵，這一次是他最想不通的時候。他的眉頭幾乎沒有鬆開，同時表現出“啊？”和“啊！”的表情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卡爾開始虛弱，“那麼阿弗，我沒有其他的問題了，就隻剩下最後一個——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呢？”
“你忘記了什麼？”
“你為什麼會跟萊克斯在一起？”
“你什麼時候成為萊克斯的情人了？”
管家為他提出三個問題，“不要害怕，艾爾先生，你那個問題涉及的東西少得可憐。這個三個問題是你一直問我的問題，請原諒我這個六十歲的老頭的記憶力，我想了挺久才記起你之前的問題。”
可是你不是記得好好的？那一定是他之前提過三次的問題了吧。好了，現在是第四次了。
“你忘記了你早就跟盧瑟先生和好了的事實。你們作對十幾年，最後終於‘修成正果’。”
氪星人突然警覺：“等一等，修成正果不是這樣用的吧？”
阿弗咳了一下，他的目光在打量著卡爾，好似藏著某些難以言喻的笑意，並非單純的善意的笑，帶點惡趣味：
“好吧，先生，你真是個嚴謹的人。那麼現在我該解答一下你的疑問了，你之前被盧瑟殺死過一次，那個盧瑟，說實話我並不看好他，他是殺死你的罪魁禍首。他把你殺死之後，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像你表了白——是的，他總是對你惡意滿滿，恨不得置你於死地。而在你死亡之後幡然悔悟，發現自己實際上是愛著超人的，他悔不當初，每日為你獻上一朵白花，然後在全世界麵前向你表達了愛意。”
“……真的嗎？”
這簡直難以置信，向來想要把他殺死的萊克斯盧瑟其實暗戀著他？這太過虛幻，虛幻得讓卡爾看到阿爾弗雷德的臉都變得扭曲起來，猶如被扭曲的鬨鐘，癱軟在漫長的時間中。
“千真萬確。”
管家斬釘截鐵地告訴他，“而在那之後，盧瑟就像變了一個人。他開始追捧你，歌頌你的豐功偉績，誇讚你的每一件事情。他曾經這樣對全世界說：
‘我們從不可承認外星人毫無目的隻是為了單純幫助人類，但我們從不可否認他為我們所做過的每一件事情，那都是真實存在，都是曆曆在目。他是我們的英雄，所以，歌頌他吧，同伴們，我們是最後會銘記他的存在’。”
卡爾深深為這些話而震撼，即便他依然沒完全相信，如今也是相信了大半。
萊克斯真的會說這些話？他一貫喜歡演講，超人知道，可聽見這番話的時候，他已經相信是萊克斯會說的話了。
“然後在我複活後，我去找了萊克斯了解真相，發現他是真的愛著我，為了緩解這一切僵局，我選擇跟他在一起了嗎？”他遲疑地猜測著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
超人發現管家極其輕微地挑了下眉，他沒有在意，他在剖析著自己，非常自覺的：“實際上，如果真的要說我對萊克斯沒有一點感情也是不符合實際的。”
“我記得關於他所有的一切，關於壞事好事。萊克斯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我從來都知道的，他本質上不是個窮凶極惡的壞人，他隻是憎惡我，他隻是痛恨我——他隻是在意我。”
管家奇怪地笑起來，然後他停住，收斂起笑意：“恭喜你，艾爾先生，你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這的確是正確答案，你也如盧瑟先生一樣，在這些年的相處中深深的被他吸引著。”
“不可否認，你愛著他。”
“你得接受它，接受這個事實，先生。”
超人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好心的管家告訴他，他可以去尋找正義聯盟的夥伴們了解一下他和萊克斯之前的愛恨情仇。這絕對對他而言是有益處的，也能讓他更加了解他們兩人。
於是卡爾找到了他的夥伴們。
閃電俠說：“哦，老天，你又忘記啦？藍大個，你是不是進入老年期了？得了癡呆症，你的寶貝萊克斯啊，你最喜歡的萊克斯，在你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你們已經相互吸引著了。”
“說真的，我之前也看出來了。萊克斯可是對誰都不感興趣呢，就對你感興趣——隻有你。”
“你們兩情相悅。”
綠燈俠說：“嘿！喂！老年人可不要靠近我，我自認為自己還沒到稱為老人的地步。隻有老人才會忘得這麼頻繁。你和萊克斯那些破事我才不想管，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得跟萊克斯道個歉，雖然我不喜歡他，要不你彆跟他在一起了，我挺喜歡蝙蝠俠的，你跟他……”
超人扭頭就走。
神奇女俠說：“可憐的萊克斯，你又把他忘記了？他這段時間有點艱難，麵對總是忘記他的戀人，相信他也是不好受的。卡爾，你得負起責任來。”
“你說得我好像是一個負心漢，說得好像萊克斯是一個脆弱的小姑娘。可是戴安娜，他是萊克斯啊，萊克斯！他才不會這樣脆弱！”卡爾說。
“就算他是萊克斯盧瑟，那他也被你的反複無常給折磨瘋了。偉大的宙斯啊，你會被怒極的萊克斯再次殺死的，你得去安慰他，現在，立刻。”
鋼骨說：“你在問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好吧，需要我把你和萊克斯接吻的監控給你調出來嗎？”
卡爾的頭顱晃得厲害。
“那行，那你就不要懷疑這個真實性了。這是真的，超人，你跟萊克斯相愛著，我們見證了這一切。你和盧瑟在一起都好長一段時間了，我在監控裡總是能看見你帶著萊克斯在天上飛。”
神奇隊長說：“……”
海王說：“……”
……
超人問過了他所熟知的每一位朋友，他們都這樣告訴他——你和萊克斯相愛著——這讓卡爾也相信了這個事實。除去蝙蝠俠沒問，超人已經全部詢問過。
他們好心勸著他。
“你得接受它，接受這個事實。去跟萊克斯道個歉吧，跟他和好，你們又是幸福快樂的一對兒了。你們可以親密地溫存，暢聊著世界上的無數趣事。不再有最大的敵人，隻有最愛的萊克斯。”
傍晚降臨得如此突然，在與朋友們全部溝通完，馬上就到了與萊克斯約定的時間了。而到了現在，超人已經沒有時間去找蝙蝠俠尋求意見了。蝙蝠俠也馬上要夜巡，可能也不會選擇回答他的疑惑。
超人從高空降落在萊克斯大廈，帶著與早晨完全不同的忐忑。如今的他是猶豫的，害怕的，儘管依舊對萊克斯有點慫，但萊克斯的反應才是他最應該在意的地方了。
嘿！他應該聽朋友們的話，應該聽阿爾弗雷德的話，好好安慰一下萊克斯。重新和好，至於適不適應，那等重新和好在說吧。總會適應的，不就是跟萊克斯嘛……
他是極具有魅力的存在，自己會在今後的日子裡重新為他著迷的，從仇恨到愛情，隔著的阻礙並不寬闊。
他是超人，不是負心漢。
他應該要為自己證明這個道理！
卡爾站在了萊克斯麵前，他正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等著氪星人，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