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我奶奶她——”
剛衝進病房,方翼就愣住了。劉叔一家人站在病床前,聽到聲音,一致轉過頭看向方翼,目光悲痛而憐憫。
“小翼,搶救失敗了……你節哀……”。
方翼耳中嗡嗡直響,他一夜沒睡,長途奔波了七八個小時,身體已經快到極限,眼前的景象更是致命一擊。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病床前。
劉叔拍了拍他的肩,說了句“生死有命”,帶著家人離開了。
外婆躺在病床上,她的麵容是那麼安詳,仿佛並不是離開了這個世界,而是在短暫地休息。
方翼的手指摸了摸外婆乾枯的銀發,接著滑落到她冰冷的皮膚上,輕輕碰了碰她的臉。
“外婆,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嗓子好像被什麼堵住了,胸口的大洞還在不斷裂開,兩條腿根本站不直,無意識地跪了下去。
他再不說出任何話來,隻是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滑落。
過了不知多久,方翼才撐著床沿,站直了僵硬的雙腿。
他不能這麼消沉下去,外婆的後事需要他處理,學校那邊也沒請假,還有……
走廊裡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方翼似乎預感到什麼,朝門口看去。身形清瘦、裹在黑色大衣中的方眉走了進來。
她隻凝視了病床上的人幾秒,便垂下視線,看向方翼。
“你應該回去休息。”
方翼坐在地上,搖了搖頭:“我就在這兒。”
“可屍-體會腐-爛。”
方眉的語氣理智得近乎殘忍:“你是家裡唯一的男丁,火化、葬禮、吊唁,後續很多事都要你處理。你不能倒下。”
聽了這話,方翼慢慢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他回到家,倒頭就睡。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他肚子餓得直叫,意識還沒清醒,迷迷糊糊地往樓下走。
“外婆我餓了,我要吃——”
他話說到一半,嘴角便頓住了,然後緩緩往下,扯出了一個悲傷而自嘲的笑容。
他進了廚房,給自己煮了碗麵條,一個人站在廚房吃完。洗碗的時候,方眉的電話打了過來,讓他去殯儀館。
哐當。
方翼看著長長的盒子被推進火化爐。
他眼前有片刻的眩暈,燃燒的火焰似乎也變得扭曲起來。桌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白色的壇子,那是外婆焚化完的骨灰。
“請家屬節哀。”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朝他們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方翼抱著那個小壇子,茫然地往門外走。方眉已經出了房間,在走廊上等他。
眉目清冷的女人一身黑衣,倚在牆上,蒼白的手指夾了根煙。
“葬禮定在明天下午,上午會有人去家裡布置靈堂。流程儘量從簡,讓她安安靜靜地走。”
方翼點了點頭。
“我會在家裡住兩晚,後天離開。”
方翼抱緊手裡的壇子,仍有種不真實感。
“你……身體好些了嗎?”
方眉沒有回答他,她轉過身,長發微揚,快步往外走。
“車在外麵等,走吧。”
回到家後,方眉便待在房間裡,閉門不出。方翼煮了夜宵,想叫她下來吃,也被後者委婉拒絕。
手機下午忘了帶出去,方翼吃餃子的時候撿起來一看,發現竟然有二十幾條未接來電。
大半都是計澤打來的,還有小周和圓圓也陸續給他打過電話。
他剛要回過去,手機又響了。是計澤的來電。
方翼連忙接起。
“小翼。”男人嗓音輕柔,帶著某種令人安心的味道。
“你在家嗎?”
“我在。”
那頭似乎鬆了口氣,語調也帶上一絲輕快:“出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