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後麵,他又嫌水杯抬起的速度太慢,他伸出一隻手握住杯子,手心緊緊地貼著中原中也的手背,讓中原中也無法鬆手讓位,完全由他占據主導。
這時候,他喝水的速度又慢下來了,似乎是喝夠了。眼睛專注地望著水杯另一端的中原中也,緩慢地汲取杯中液體吞咽。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似乎灌下了一大杯熱水,熱得他臉上赧紅。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發生在這裡……是首領室的中央空調壞了?
森鷗外一掃時鐘,明白自己昏迷了多久,坐起身來。
“中也君。”
剛剛蘇醒的森鷗外聲音帶著迷人的沙啞,傳進耳中癢癢的,藏在赭發之後的耳朵輕輕動了動。
“首領。”中原中也等待他的吩咐。
森鷗外卻捧住他的臉,端詳著什麼,溫柔地說:“我舊病發作與你無關,你平時出差又不可能和我一起吃飯。”
中原中也微訝,首領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都寫在臉上了。”
湛藍的眼睛低垂,眉宇間是一抹內疚,臉上的溫度稍高。
能看到心儀的下屬被自己迷得臉紅心跳的可愛模樣確實不錯,但光臉紅不開竅有什麼用!
森鷗外真是恨鐵不成鋼。
中原中也並沒有因為他的一句話徹底釋然,就算不是因為自己的疏遠導致首領沒有按時吃飯,那影響首領陷入忙碌的事情,多半也是那些來搞事的英國人和法國人。
而這些人,是衝著他和魏爾倫來的。
“那些人是衝著魏爾倫來的,隻要魏爾倫在橫濱之外的地方出現,他們就會放棄了。”中原中也提議。
“不,”森鷗外很冷靜,“我有很多種辦法一勞永逸地打發走他們,但我沒有那麼做,因為我在等待一個時機,利益最大化的時機。”
他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聽到是首領的計劃,中原中也安心許多。他鄭重且恭敬地低下頭,就像虔誠的信徒在神像麵前。
“我明白了,隻要是您的命令和期望,哪怕是赴湯蹈火,我也會為您實現。”
森鷗外盯著他,久久不語。
少年的忠誠無論在何時都令他愉悅,他還不禁想到,如果自己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他忠心的下屬也會甘願獻身嗎?
肯定會的。
他心中的一抹陰暗麵想到。
那多麼省時省力啊,他不必再苦惱如何撬開這塊木頭。
或許開始會迷茫,但中原中也最終會在衝擊中與他心意相通,變得更加聽話。
隻要中原中也日夜守在自己身邊,也能抵禦魏爾倫和蘭波的敵意。
他向來對中原中也很好,未來也一樣,尾崎紅葉就算質疑他的行為,也不可能將中原中也帶走,更不可能因此背叛他。
很可惜,這並不是他的最優解。
與尾崎紅葉關係鬨僵,平白得罪兩位超越者實在沒有必要,還會給彆人挑撥離間的機會。
他並不是急性子,他享受過程,而且非常、非常期待中也君一點點向他張開的模樣。等中也君來追求他的時候,他說不定還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森鷗外摸了摸他的發頂,輕鬆地說著:“期望啊……那我期望中也君今天留下來陪我用餐。”
“今天的工作應該都被推掉了,辦公室隻有我一個人,很寂寞呢。”他開始賣可憐,語氣慘兮兮。
中原中也當然不會拒絕,他本就有些在意這件事。
得知森鷗外蘇醒,半個多小時後,一桌豐盛的菜肴已經準備好了。森鷗外麵前是養胃的病號餐,中原中也麵前的就令人有食欲多了,主菜是他喜歡的勃艮第紅酒燉牛肉,廚師專門為他烹飪的。
咬著燉煮到軟爛的牛肉,他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勃艮第紅酒燉牛肉是法國的一道傳統菜,前不久魏爾倫要下廚,折騰了一下午,才在蘭波的指導下做出來。
因此,他對這道菜要燉煮3、4個小時記憶深刻。
首領的廚師4小時前就知道他要來?
中原中也突然心中起疑。
難道首領是在裝病嗎?
“怎麼了,今天的菜不合胃口?”
中原中也搖搖頭:“和平時一樣好吃。”
他抬頭突然發現首領一直注視著他,頓時覺得有點不自在:“我臉上沾到東西了嗎?”說著,他用手背在臉上蹭了蹭。
森鷗外淺淺一笑:“不,隻是很高興中也君能來陪我。”
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中原中也不理解。
看到首領嘴唇上的細小傷口,他抿住唇。
他相信首領。
並不是相信首領沒有裝病,而是相信如果首領認為有必要,會將實情告知他。若是沒有告知,也一定是處於組織的角度考慮。
為了組織,為了橫濱,首領會利用一切,哪怕是他自己。
而他要做的,就是保護這樣的首領,執行首領的計劃。
賣了個破綻的森鷗外看著他左思右想,半點也不打算質問的樣子,默默歎氣。
開心是挺開心,但他原本還想以退為進,賣個慘,再好好教導一下,可惜了。
其實胃病發作確實是真的,隻不過被他順水推舟,弄成了苦肉計。
暈倒是假的,因為要恰好讓中原中也遇上他發作比較麻煩,隻有主動製造機會。
“廚師每天都有準備你喜歡的菜。”他這算是回應了。
中原中也以前從未注意過這種事,此時聽聞,忽有一種奇妙的感受。
無論他何時前來,首領這裡都有他的位置。就好像深夜歸來,始終有人為他在冷冰冰的屋內留了一盞燈,溫暖、舒心、令人沉醉。
所以他出差回來,一定是先來見首領,隻有到了這裡,才讓他有回家的感受。
這種心情……
“能見到首領,我也很高興。”
首領也是一樣的心情嗎?
所以之前才會說高興。
中原中也愜意地笑起來,他漂亮的臉龐一旦沾染情緒,總是變得更加燦爛鮮活,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