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門沒關，路過時傅明煦目光探去，下意識放緩步伐。林語陌坐在高椅上捧著話筒，在一屋子喝酒碰杯的人中顯得形單影隻。
他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似乎很悲傷。
一個老男人摟住林語陌，在他耳邊說了什麼。林語陌笑嗬嗬接過啤酒，一口氣喝了半瓶，有人給他鼓掌叫好。
沈禾注看向傅明煦所望的方向:“你在看林語陌嗎？”
傅明煦收回視線，輕笑:“就挺荒唐的。”
昨天縫針時林語陌紅著眼眶可憐兮兮害怕留疤，今天卻能和外人摟摟抱抱唱歌喝酒了。
“他是這樣的人，”沈禾繼續往前走，“他十八九歲就在這片夜場混了，gay圈裡很出名，專挑有錢人下手，被他盯上的都吃他那一套。”
沈禾關上辦公室門，給傅明煦倒咖啡:“上次遊輪是你把他送回去的吧？彆怪我沒提醒你，你完全符合他這種人的獵物標準。我知道你呢，樂於助人，但也要分一分人，彆被他盯上了，他的手段你招架不住。”
“我不是那種沒定力的人吧？”傅明煦覺得他發小想太多。
“你的人品我當然清楚，但你生活在陽光下太久了，沒見過那些下三濫的招數。”
傅明煦:“？”
*
昏暗的包廂裡，林語陌與其他來賺外快的男女一樣，臉上掛著愉悅諂媚的笑。今天場子談生意的老板林語陌一個人不認識，他們一個個肥頭大耳吹噓過往，林語陌也看慣了。
他身邊坐著一個漂亮小姑娘，林語陌見過她，公司最近新簽的網紅。小姑娘顯然是第一次來這種局，臉上寫滿了拘謹與不自在。
小姑娘瞧見林語陌投來的目光，在他耳邊說:“林哥，我是聽說什麼也不用做就有錢賺，還能認識大老板才來的，但他們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其實挺丟人的你彆跟彆人說。”
“丟什麼人啊？賺錢不磕磣。和想象不一樣就太正常了，彆有濾鏡，其實吧，他們都一個樣，”林語陌又歎口氣，“不過再怎麼著也比咱們強點，人家是花錢消費的，咱們是被消費的，要不說羊水才是人生分水嶺呢。”
林語陌看得通透，話裡還帶了幾分不要臉，幾分幽默，小姑娘被逗笑了，緊張有所緩解。
“林哥，你真有意思。”
兩個人有一下沒一下的聊著天，突然一隻胖手摟住了小姑娘肩膀，一個中年發福胖男人把酒塞到小姑娘麵前:“來，陪哥喝酒。”
小姑娘嚇了一跳，扯出一抹尷尬笑容，接過酒杯喝了。見她喝得痛快，男人被激發了某種想要欺負人的獸.欲，倒了一杯又一杯遞給她。
連喝三杯後，小姑娘明顯招架不住，連連擺手。
男人再次把酒杯塞到她手裡時，林語陌絲滑的接過了酒杯，討好你朝男人眨眼:“哥，她酒量不行，喝著有什麼意思？我來陪你喝！”
林語陌也不含糊，一杯紮啤咕咚咕咚一飲而儘，眼睛都沒眨一下。
男人吹胡子瞪眼不樂意了，伸手推了一下林語陌，罵罵咧咧:“你他媽在這兒逞什麼英雄呢？”
林語陌賠著笑臉趕忙解釋:“哥，那你真是冤枉我了，我這不是怕她陪你喝不儘興嗎？”
男人喝上了頭，犯了混勁兒:“可顯著你了？儘不儘興用得著你陪？”
他又是一推，林語陌腦袋“咣當”磕在了牆上。
周圍人見氣氛不對趕忙拉架，其他老板也勸:“張總，算啦算啦，彆跟一小孩兒一般見識。”
男人被這麼多雙眼睛一盯，頓覺臉上掛不住，反而更火了。
“我花錢找陪，喝幾口酒不行啊？彆搞得好像我欺負人似的！”
男人一把揮開桌上的空酒瓶，“劈裡啪啦”摔碎一地，門外服務生聽到聲音不妙，趕緊給沈老板打電話看監控，彆出什麼事。
“你不是願意喝嗎？”男人指著桌上十瓶羅斯福10號，“你把這些都喝了，我給你一萬！不少了吧！你賣屁股一個月也掙不來吧！”
林語陌捂著暈沉沉的腦袋站起來，在心裡大罵你他媽才賣屁股呢！
謝小司拉著林語陌，示意他趕緊走，十瓶羅斯福10號可不是鬨著玩的，今晚的錢照結不誤。
正常人就該借坡下驢走了，林語陌不按套路出牌，突然提高音量問男人:“你說真的？我都喝了給我一萬？”
“我不差錢，你能喝嗎？”男人坐下來盯著林語陌。
“這是你說的，大家給我做個見證啊！”
林語陌拿起一瓶就喝，喉結滾動，冰涼的液體儘數入肚。他又拿起第二瓶，白皙的麵頰漸漸紅潤，眼中露出一定要拿下一萬塊的堅定。
小姑娘急得直勸林語陌彆喝了，林語陌擺擺手不用她管。
第三瓶、第四瓶、第五瓶，林語陌肚子逐漸撐大，他眼前蒙上一片水霧，從唇角溢出的液體濕了白色襯衫。組局的老板勸了兩回，他怕林語陌在自場子出事擔責任。其他人要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要麼看熱鬨以及攛掇林語陌繼續喝的張總。
最後一瓶酒下肚時，林語陌要一隻手扶著沙發才能站住腳，他汗水浸濕後背，半透的白襯衫緊貼肌膚，肌膚輪廓若隱若現。
外場人驚訝於林語陌看著單薄瘦弱，竟然真喝空了十瓶。
林語陌把酒瓶拍在桌上，晃晃悠悠來到張總麵前，沒臉沒皮笑嘻嘻地伸手:“怎麼付款？微信還是支付寶？”
他這幅樣子在男人看來就是在向他耀武揚威，原本想羞辱林語陌的目的沒達成，還真讓這小子麵不改色喝完了酒，這無異於在眾人麵前打他的臉。
男人當即變了卦:“沒有，我就是逗逗你的，你怎麼還當真了？”
這下男人在林語陌臉上見到了令他滿意的反應，林語陌瞪大雙眸，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你怎麼能這樣呢？說好了給錢的！”
“我不給，你能怎麼樣啊？”男人犯賤一絕，他篤定了林語陌不敢怎樣。林語陌確實也不敢怎樣，再生氣再想打人，他也沒膽子打大老板。
可是什麼事都能忍都能含糊，就是錢的事不能。他上去抓住男人袖口，聲音尖利，如同狗皮膏藥不依不饒:“不、不行，你把錢給我，你要是不給，我不讓你走。”
男人甩了幾下沒甩開，又聽到有人嘀咕:“言而無信真丟人啊，還老板呢，我都替他害臊！”
男人臉一陣紅一陣青，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