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說園子就說園子,休要捎帶上我。難不成在座各位誰平日裡不是飲茶吟詩、看書下棋的?有誰吃罷了飯扛著鋤頭去田間地頭乾過活計的?”
白曇芳笑道:“聽聽林姑娘這張嘴……”
她話未完,趙華淑接道:“還真彆說,人家這園子裡就果真還有一處農舍!”
“農舍?”眾人皆不解。這花團錦簇的富貴之家,恨不得每塊磚每片瓦都透著華貴,此‘農舍’真的是她們以為的那個農舍嗎?會不會是個什麼自己沒聽過的新鮮詞兒?
趙華淑:“那一時我等正穿花度柳,撫石依泉,過了荼蘼架,再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藥圃,入薔薇院,出芭蕉塢,正盤旋曲折之際——
倏爾麵前青山斜阻,轉過山懷中,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築就矮牆,牆頭皆用稻莖掩護。有幾百株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
裡麵數楹茅屋,外麵卻是桑,榆,槿,柘,各色樹稚新條,隨其曲折,編就兩溜青籬。籬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轆等農戶之屬。下麵分畦列畝,佳蔬菜花,漫然無際。”
魏如英:“確實,為證這是真正的菜蔬,我還上前拔了一根蘿卜……”
有姑娘掩唇笑道:“魏姐姐這會子說是蘿卜了,沒拔之前不是篤定那是一顆白菜麼!”
眾人皆笑。
魏如英一瞪眼:“我好歹還跟我爹去過莊子,你們這些千金小姐啊,恐怕一個都不認得呢。”
鎮國公之孫女牛文芳道:“薛姑娘的院子楹聯是‘吟成荳蔻才猶豔,睡足酴醿夢也香。’你道香從何來?”
眾人:“熏香?胭脂香?花香?”
牛文芳:“都不是,薛姑娘的院子裡竟連一株鮮花都不見,卻滿院盈香,乃是她院子裡一眾綠植竟全是自帶香味兒的。”
眾人嘖嘖稱奇,一時各自回憶起都有什麼香草來。
牛文芳:“我等當時隻見許多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巔,或穿石隙,甚至垂簷繞柱,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飄,或如金繩盤屈,或實若丹砂,味芬氣馥,非花香之可比。”
吳蘅枝笑道:“乃因我的祖父和父親都是太醫,故而我自小便識得許多藥草香草,依我看,薛姑娘院中這些有藤蘿薜荔,有杜若蘅蕪,另有兩種大約是茝蘭和清葛,我倒認得不大準了。
有罕見玉蕗藤,紅的自然是紫芸,綠的定是青芷。
也有叫作什麼藿蒳薑蕁的,也有叫作什麼綸組紫絳的,還有石帆,水鬆,扶留等樣,又有叫綠荑的,還有丹椒,蘼蕪,風連。
另有幾個實在是見都沒見過的。”
眾人皆道:“彌陀佛,這麼些個奇草聽都沒聽過,顯見我等竟是白活這幾年了……”
一時日近晌午,廳中賈母白氏等說了一聲擺飯,迎春幾人忙招呼眾姑娘們廳中按序落座。
小丫鬟們端著酸枝曲柳的大方盤陸續開始上菜。
平日裡自家吃飯或講究個食不言寢不語,隻如此宴請賓客之時,自然是不可不讓的。
各家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