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驚鴻說完後,發現庭中莫名靜了下來。他本能覺得不對,下意識去看趙沉茜,霎間愣住了。
趙沉茜聲名在外,早就習慣了被人注目,男人的示好在她眼裡連糞土都不如。蕭驚鴻也習慣了她高高在上,拒人千裡,因為她對任何男人都是如此。可是現在,她望著那個風鈴的目光晦暗不明,蕭驚鴻幾乎疑心自己從中看到了傷感。
傷感?趙沉茜也會為了什麼東西而傷心嗎?
蕭驚鴻不由仔細去看那個壞掉的鈴鐸。看顏色有些年歲了,但材質是上好的紫金,上麵刻著符印,雖然隻是最簡單的驅邪符,但彼此套嵌,相輔相成,竟然可防百十餘種妖邪,畫符手法十分高超。與高明的內容相比,這些刻痕卻太隨意了,像是什麼人拿著利器,信手劃上去的。
蕭驚鴻試著問:“這是什麼人為殿下請的辟邪鈴嗎?”
謝徽輕輕掃了蕭驚鴻一眼,裡麵似有嘲意,但蕭驚鴻卻不覺得生氣,因為謝徽的心情似乎比他還不好。
內侍在坤寧宮伺候了有些年歲了,顯然知道內情,現在他們一個個低著頭,生怕犯忌諱。趙沉茜很快回過神,她手指緊了緊,想好的話說出口時,莫名完全轉了向:“拿去皇城司修吧,讓他們小心些,莫破壞上麵的符印。”
這回謝徽很明顯地笑了一聲,明顯到連內侍都聽到了。趙沉茜裝聽不見,快步朝側殿走去:“你們在這裡等我。你們慢些搬,莫吵到我。”
前一句是對謝徽、蕭驚鴻說的,後一句是對內侍。說完,她都沒有停頓,像趕時間一樣急匆匆進殿找東西。
然而,她越是這般,越能說明不對勁。趙沉茜什麼時候著急過,一些可有可無的奏折,值得讓她落荒而逃一般離開嗎?
蕭驚鴻左右環顧,看到無言的謝徽,諱莫如深的內侍,便是再遲鈍也該明白,這個紫金鈴不同尋常,絕不會是從道觀請回來的。
到底是什麼人送給她的,能讓她失態至此,卻又愛惜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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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沉茜取了奏折出來,再無談興,沉默地出宮。蕭驚鴻目送趙沉茜和謝徽同乘一輛馬車離開,放在往常,蕭驚鴻肯定要想方設法跟到謝府,不讓謝徽有任何和趙沉茜獨處的機會,但今日他記掛著事,沒心思跟蹤,那兩人走後,他就一轉身,又往宮城走來。
他身為殿前司虞侯,負責護衛皇宮,對內外的路十分熟悉。他加快步子走了一半,果然撞上坤寧宮送風鈴的內侍。
那個內侍見蕭驚鴻去而複返,腿彎一酥,本能意識到麻煩。內侍不敢得罪這位大紅人,硬著頭皮笑道:“蕭虞侯,您不是送殿下出宮嗎,怎麼又回來了?莫非遺漏了東西?”
蕭驚鴻掃過內侍手中的錦盒,也不繞圈子,直接道:“我正好去皇城司有事,把這個東西給我,我幫你捎去皇城司吧,省得你來回折騰。”
說著蕭驚鴻就來拿錦盒,內侍嚇了一跳,忙後退一步,避開蕭驚鴻的手:“這怎麼敢!蕭虞侯公事繁忙,時間金貴,哪敢讓您跑腿?奴婢自己去送就行。”
蕭驚鴻手心落空,眼睛眯了眯,他看向內侍,毫不掩飾眼神裡的殺氣:“這個鈴鐺什麼來路?我負責殿下的安危,什麼東西不能查。掛在殿下寢宮外的東西,你卻百般遮掩,莫非心裡有鬼?”
內侍實在是冤枉極了,到底是他心裡有鬼,還是蕭驚鴻心裡有鬼呢?但他不敢得罪蕭驚鴻,一來這人是長公主跟前最受寵的近臣,殿下從十三四養到現在,不好說是侍衛還是什麼彆的;二來蕭驚鴻是從鬥獸場出來的,善惡觀形成最關鍵的那幾年都在一場場殺戮中度過,早就把弱肉強食那一套刻到了骨子裡,彆看現在人模人樣,那全是因為趙沉茜在,私下對著彆人時,他可從不掩飾骨子裡的獸性。
內侍怕蕭驚鴻一個不高興將他殺了,對蕭驚鴻來說,真的隻是動動手指的事。但長公主和那位的事更不能說,宮裡沒什麼事瞞得住趙沉茜,他要是敢開口,不出三日就會傳到殿下耳朵裡。非要選的話,寧願死在蕭驚鴻手裡,也不能背叛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