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是長得不好看麼。咱大院裡原來那個趙三紅,白,漂亮,人家就拿到回城指標了,怎麼拿到的,多明白啊!”
孟建民抬起頭說:“彆胡說八道,咱們這樣人,是乾出那種事的?咱們就不是那種人。”
馬寶純說:“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種人,永遠做不出來。”
忍了一會兒,馬寶純發酸地問了一句:“你這麼想離開,你當上大學生回去了,我怎麼辦?”
孟建民:“……”
馬寶純說:“孟建民你要不是窩在這山溝裡出不去,如果在北京,你能看得上我你能跟我結婚?!”
“孟建民你自個兒走吧,我們娘仨過日子。”
孟建民被堵得愣了,半晌歎一口氣:“你這人,想什麼呢……”
“你是怕我回去了不要你啊。”
“不會,甭瞎想。”
“一家人,無論發生什麼,永遠都在一塊兒。”
兩口子吵完抱頭哭了一場,回頭該乾嘛還乾嘛,日子還要繼續熬。
再說孟小北這小子跑了,這一路就跑遠了。夜裡沒長途車,他竟然就沿著山路,一路往縣城方向跑,走走停停。
這也就是孟小北,換成廠裡彆的孩子,都膽子小,前怕狼後怕狗,絕不敢深夜走山路。隻有孟小北能乾出這種幺蛾子。他想一路走到岐山縣城,然後找輛車坐,他覺著自個兒腰紮牛皮帶的小八路一個,你小北爺爺能乾著呢,重要著呢。
他走了半道,才發覺沒多穿件衣服,半夜山裡冷得賊死,把他伸出來的兩手快凍成小冰鎦子,紅皴皴的,牙齒打戰。孩子畢竟是孩子,玩兒離家出走的鬨劇都沒經驗。沒帶衣服,沒帶錢和糧票,他的洋畫彈球小人書果丹皮這些珍貴家當一樣都沒帶,手裡就拎一袋子黃饃饃!
那夜,孟小北是找到一處沒人的倉庫,在倉庫門洞裡蜷縮著過夜,吃掉半袋饃饃。他腦頂上方有巨大的外置空調機,轟隆隆地響,給他拚命吹著熱蒸汽。他沒喊人,也沒哭,咬著嘴唇強作堅強,沒事人一樣睡到第二天太陽曬屁股,繼續出走。
孟小北從小是個能吃苦玩兒命的,骨子裡很犟,目標執著,而且能對人發狠。頭發埋著沙土,手腫成胡蘿卜,倆腳丫子凍得像冰坨,他愣是走出很遠,走在密林子裡,心中描摹他的宏偉遠大的闖蕩計劃。直到太陽再一次往山梁邊緣墜下去,直到林間慢慢朦朧變暗,灰黑色的枝椏扭結著割裂頭頂的光亮,直到他終於迷了路!
再往前走,是山溝裡傳說中的狼王穀。
大人們常嚇唬小孩,狼王穀裡有一頭白額白圍脖青色皮毛的狼王,帶領一群狼崽,專門叼七歲以內小孩回去剝皮吃肉。
孟小北心裡突然瘮得慌,回頭望一眼密林深處,加快腳步,眼神閃爍。
據說母狼在冬天產下一窩小崽,找不到過冬口糧養不活小狼,頭狼就做主將弱小的狼崽咬死,讓強壯的狼崽吃掉,優勝略汰。孟小北覺著他自個兒就是那隻被淘汰掉的崽子,這會兒就有狼要吃他了!
最先是側後方林子裡一聲異動,孟小北嚇一激靈,突然撒腿瘋跑起來!
他這一跑,一石激起林間無數隱秘,暗夜裡追蹤的無數條腿全部飛奔起來!
孟小北一逃竄起來,先前積攢起的無畏的勇氣瞬間崩潰。他上天入地連滾帶爬,眼角分明瞥見林子裡一道青灰色似狼似大狗的身影箭一般朝他後腦襲來。與此同時,一道低沉的狼嘯撞入耳鼓,一聲伴一聲,從山梁上、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