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原來不是隻有一張床?”
“你還弄了個洗澡的,能洗熱水澡的,就是你小舅家廁所裡一樣的那個。”
“咱家竟然有熱水器了!!”
……
晚上,少棠在廚房裡顛著鐵鍋,炒紅油辣子,做個夜宵,辣子酸湯麵。
一道玻璃窗相隔,爐子上燃燒的火苗映射到少棠眉心處,孟小北隔窗默默端詳,看不夠。少棠是他素描速寫作品裡出現最頻繁的模特,他甚至不用對著少棠寫生,這個人的形貌深深刻在他生命中、靈魂裡,他默畫都能描繪出少棠臉上每一處棱角,頭上每一片發絲舒展的方向。
雙人大床,熱水器……孟小北堅決認為他小爹是故意的,老男人悶不唧唧兒的,這就是跟他發騷求歡呢!兩個生活都很隨性的糙爺們兒,搭夥過日子,這日子簡單平凡,就是吃飯睡覺。因此少棠這房子裡除了做飯吃飯的鍋碗,就是洗澡的熱水器和兩口子辦事用的大床。
孟小北睡不著,當晚攤開調色盤和油畫油彩,在他倆臥室大床床頭的那麵牆上,畫了一整麵牆畫。一條流過記憶的大河,兩岸山林茂盛,山間泉水潺潺。他在一株參天大樹濃密枝葉間還繪了一張吊床,他心裡向往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少棠看了說,寶貝兒有才,成,以後就在咱家裡搭個吊床。
頭一天晚上牆畫畫了一半沒畫完,第二天早上從床上爬起來接著畫。冬末早春,和煦的陽光沿著高層公寓陽台射進房間,溫暖的氣息鋪灑一床。四周空蕩蕩的,家徒四壁,這是孟小北與少棠第一個真正的“家”。
以後他們還會有許多處房子,然而患難歲月裡互相扶持著一路走來時,第一個家,在二人感情生活中意義深重。
這天是孟小北藝考前最後一天放鬆,少棠從牆邊把戴著紙帽子的兒子拉起來,拿掉畫筆,說,彆畫了,太累,再畫你就魔怔了,考前一天,老子帶你出去放鬆放鬆!
兩人驅車出門,走在路上,孟小北突然不經意提了一句:“我小姑家也住這附近。”
少棠目視前方開車:“……哦。”
孟小北:“你不知道?我小姑父是她們單位司機,家裡在通縣農村有個大院子,現在單位裡
剛分到樓房,就住這附近。”
少棠淡淡道:“你小姑挺好的?”
孟小北歎口氣:“咳,彆提了!她家裡公婆全都健在,聽說公公還是個癱子,需要人白天黑夜照顧。好在生了大胖兒子,母憑子貴麼。”
少棠眉頭一皺:“……婆家重男輕女?”
孟小北:“……聽我奶奶說我小姑兩口子成天吵架。上回小姑抱著我小表弟跑回娘家,結果讓我奶奶又給轟回去。我奶奶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誰的對象都是自己選的,打架不準回娘家哭。我奶奶心腸也太硬,我都挺同情我小姑。”
兩人陷入沉默,半晌都沒說話。
小北的小姑原本就身體羸弱,性格又內向柔軟與世無爭,然而時代洪流中各人有各人的命,不是僅隻倚靠同情和憐憫拉對方一把,就能救人於水火深坑。
那天少棠帶小北進城,兩人去地壇逛了一場廟會。春節大年已臨近尾聲,兩人各舉一根大糖葫蘆在廟會上走,街邊喝了一碗熱騰騰的的紅綠果料牛骨髓油茶,看廣場幾個巨人踩著高蹺耍花球。
其間孟小北給祁亮的CALL機呼了一通,留言說考完試金榜題名了就見一麵,哥們兒敘敘舊。
祁亮回CALL:【你真牛!想你了!】
小北和乾爹兩人胳膊挎著胳膊,人叢中依偎取暖。孟小北問:“今年年三十我不在北京,你陪我爺爺奶奶過年了?”
少棠點頭:“當然,你小子即便不在北京,你爺爺奶奶仍然是我親人,我能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