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做一個野外旅遊風光互動式節目,在陝西甘肅新疆取外景,需要幾名能吃苦又活躍的外景主持!我認為你最合適,你來找我!一定要來啊,我一定要用你!”
孟小北坦白說他主持這方麵沒有經驗,不是廣播學院出來的。然而那位領導隻吃過一頓飯,就看上他了,認定他談吐閱曆氣質適合這類節目,一定要找他合作。
結果,孟小北又認了一個“乾爸”。
孟小北覺著,他爸爸建民這個人,一生勞心勞力,特愛操心嘮叨,人都過世了仍是這樣,可能一直在天上瞧著他呢。他爸爸仿佛是擁有某種人格魅力,這種父輩堅韌性格的影響力,綿延深遠,潤物無聲地打動許多人。無論對他,還是對孟小京,冥冥中像是一直在保佑他們哥倆,畢業後這兩年一切都順風順水。
他們兩兄弟,甚至僅僅因為父親意外身故,業內前輩們同情憐惜,就無形中獲得許多額外工作機會,孟小北自己都不曾料想到。
孟小北在大學最後一年,基本足不出戶,不邁出校門,就用專注瘋狂的上課考試、趕各科畢業作品,充實自己的時間精力和情感世界,抵消內心隱隱彌漫的煎熬。喪親之痛,是後勁十足的,因為每個人都有爸爸,無論這人在與不在,心裡一定空留著那個位置。每個男孩內心都埋藏著深刻的景仰崇拜,父親地位重如泰山,是人生的偶像。小北少年時對待家人的彆扭隔膜,歸根結底,也是因為在乎自己在山那一邊的地位。
孟小北平時也看不出任何異樣,不悲悲戚戚。他性格仍是活潑開朗的,額頂開天眼,有一束光芒照亮屬於他的天地。
班裡女生偶爾在背後談論,孟小北家裡有人去世了嗎?孟小北胳膊上一直戴個黑紗,戴了有一年吧?
每每夜深人靜時回想,他會忍不住想描繪一下父親年輕時模樣。所以,孟小北是自從孟建民走後,開始比較多地畫他爸爸,以前沒畫過。
孟小北大學畢業之際,孟家四女找了個適當機會,圍在二老身邊,慢慢講出事情真相。
孟家老爺子老太太,是在長子過世一年之後,才最後知道真情。知道得太晚,人早就沒了,歸於一抔黃土,老太太甚至沒有大聲哭出來,填滿皺紋的眼眶裡光芒黯淡,望著她信任的大女兒:“你說,你哥哥,人抹有了?”
老太太慢慢掉落幾行眼淚,歎道:“俺還以為,他是病又重了,病得不好了,所以你們都瞞著。”
老太太隻是人年紀大,心思還是細密的,親人之間永遠有那樣一絲心靈感應。她兒子一年沒打電話來,任幾個閨女怎麼編瞎話糊弄她,她是有感覺的,其實早就察覺建民出事了。她原本以為兒子病危了,所以是有思想準備的。
這是孟奶奶唯一的兒子,一輩子沒在父母膝下儘孝,她也一輩子沒機會再拉扯扶持她這大兒子,留在世間多享受幾年子孫的福祉。
兩個老的還是相當堅強,沉默地捱過喪子之痛,隻在夜深沒人處偶爾掉幾滴淚。老太太迅速將全副感情轉移到她大孫子身上,她的大北北就是生活裡全部樂趣希望。放手那些留不住的,緊緊抓住那些仍在身邊的孩子!
孟小京中戲畢業,當時學校推薦他留京,有希望進入北京某著名話劇院。
然而權衡再三,考慮家中情況,孟小京最後決定回西安。他把人事關係放到西安的劇團,後來若乾年就一直在當地。一半原因是方便照顧他媽媽,另一半原因是丈母娘那邊兒一直盯著他,家有嬌妻,速歸!
馬寶純車禍後逐漸痊愈康複,身體沒有大病,唯手臂留下一點殘疾,不太靈便,生活基本能自理。
馬寶純後來,就一直仍住在他們廠的家屬大院,沒有搬家,也不願來北京。
她倘若來北京,就一個人兒,人生地不熟的,無論回娘家還是住在婆家,都是個淒淒慘慘的寡婦。寡婦最觸人黴頭,久之再與她婆婆相看兩厭,還不如住在自己家,落個輕鬆自在,廠裡有退休金和醫保,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