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真正該做夢的時候,看到的卻全部是無法麵對的事實一般。
前半夜,齊子墨不停的驚醒,幾乎是睡了半小時就猛地睜開眼,然後死死抱住身邊的人,感覺到他的存在,才會繼續睡過去。可是下個半小時,又再度睜開眼。不停的確認,不停的肯定,哪怕是緊緊將時卿抱在懷裡,驚醒之後還是要重新肯定才能安心。
如此循環往複,直到淩晨一點多,齊子墨才真正的睡著了。
可睡著了,也十分的不安穩,他眉頭皺的緊緊的,手上用力的指尖發白,時卿飄在上空看著,心裡的滋味是五味雜陳。
夜晚注定是噩夢纏身,不知道他夢到什麼了,隻見他額間有大滴的汗珠滾落,嘴唇顫抖,然後是壓抑的低語。
恍惚間,好像能夠辨彆一些,他似乎在追著什麼,不停的呼喊,希望有人能夠留下來,能夠陪陪他,能夠在他身邊。
媽媽……死了。齊律……死了。奶奶也離開了……
時卿……時卿……時卿!
齊子墨猛地睜開眼,死死抱住了身邊的人,但眼神卻空洞的像是失去了靈魂。
“時卿……你在生我的氣對嗎?”
“是我讓你變成這樣的嗎?”
“我很惡心……是嗎?”
再也無法入睡,他抱著時卿,緊緊抱著,臉頰埋在他脖頸間,像是一個孤獨的孩子,尋求著安慰。
我殺了你,是我殺了你,可是我放不開。時卿,我是個怪物,我是個瘋子,可是我隻有你了。
“求你了,醒過來吧,求你了,不要離開我。”
沙啞的嗓音,軟軟的低語,帶著卑微的完全放下尊嚴的乞求。
時卿的心臟猶如被重錘擊中,他無法想象,五年時間,將近兩千個日夜,齊子墨是如何熬過來的,僅僅一天一夜,他就快要瘋了,但齊子墨卻這樣度過了整整五年!
撕心裂肺的揪疼讓他控製不住的鼻子發酸,眼淚竟徑直流了下來。
冰涼的淚水劃過臉頰,微涼的觸感讓時卿微微一愣,而下一瞬,他就緩慢的睜開了眼,入目的是墨色的短發。
是了,他已經回到了夏諾的身體。
長久不動的身體有些僵硬,他勉力抬起胳膊,輕輕撫摸著身前已經略顯寬厚的後背,聲音很低,嘶啞的幾乎開不了口:“小漠,我回來了。”
擁著他的身體陡然繃緊,僵硬的像是被定住一般。
時卿心臟揪揪揪的,眼中的淚水像是不要錢一樣,一直不停的向下流。
這姿態實在說不上好看,但他顧不上這麼多了,他用儘全力的抱著秦漠,大聲說著:“我沒有死!我活著!我說過了我不會死!我是你的係統啊!我永遠都不會死!”
身體被猛地拉開,齊子墨定定的看著他,黑眸中的狂喜像是猛然炸開的煙花,絢麗的將黑暗的地獄都照耀成了白晝!
時間在這一刹那忘記了行走。
兩人像是定格了一般的久久凝視。
齊子墨看著眼前的人,空洞的眼中有了焦距,他就這樣怔怔的看著,生怕一眨眼,這又是一場無妄的美夢。
時卿心疼的看著他,毫無顧忌的大聲承諾:“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我一直都在,我從來沒離開,也永遠都不會離開!”
直白的話語像是這世界上美妙的樂章,在齊子墨枯敗的靈魂上燃起了生的希望。
他終於有了反應,微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極淺極淺的笑容如同絕豔的花朵一般緩慢綻放,美麗的讓人心醉神迷。
他定定的看著時卿,手心附上了他的臉頰,低啞的嗓音帶著無法掩飾的小心翼翼:“時卿……”
“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