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斜伸過來,拉住了他的馬韁。
南山:“我帶著你。”
那濃霧先是越來越厚重,最濃的地方能見度不足半尺,不知走了多遠,霧氣才重新開始變得稀薄起來,漸漸的,有陽光穿透了進來,被光打薄的霧中一下宛如仙境。
“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
忽然,褚桓耳朵一動,他聽見了一聲長而稚嫩的呼喊,好像是個孩子,喊得是什麼聽不懂,但是聲音清脆而愉悅。
而後,低一些的、更多的童音加了進來,七嘴八舌的。
南山突然在褚桓的馬身後拍了一下,褚桓感覺那馬騰空一躍,他情不自禁地拽了一下韁繩,眼前的濃霧突然散了,視野刹那間明朗起來。
褚桓忍不住一時間呆住了。
西南多山,本地的村落不比平原,規模大多很小,幾戶相鄰就是一村,可是這裡卻是罕見的一馬平川,那條神秘的河水在這裡三岔分開,像一條靈蛇鑽入了村子中間,一側是茂密到一望無際的森林,一側是高低起伏的民居小樓。
因為地方大,房子與房子之間空隙也很大,錯落有致,一群大約是剛學會走路的小崽子們成群結隊地跑來跑去,大人也不管,仿佛一點也不擔心他們掉進河裡。
有幾個大一些的孩子已經早早地等在河邊,看見他們來,那領頭的小姑娘一蹦三尺高,拚命地向他們揮著手,大叫了一個長長的稱呼,褚桓聽見小芳也是這麼稱呼南山的,他猜那大概代表南山在族中的某種地位。
褚桓沒有貿然開口問,這地方有太多不可思議處,他的眼睛有點忙不過來。
河邊彪悍的領頭小姑娘飛起一腳,踹在她跟班小弟的屁股上,把那光著膀子的小男孩踹出了好幾步,她“哇啦哇啦”地說了什麼,小男孩也不生氣,憨厚地一摸頭,掉頭跑了,可能是去叫人了。
他們三個上了岸,小姑娘立刻帶領了一大幫半大孩子圍上了南山。
小芳卻佯裝怒氣衝衝地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腦門,仿佛是在訓斥她無禮,小女孩也不含糊,像一隻小野狗,驟然挨了巴掌,立刻奮起反擊,一躍而起,一口咬住了小芳的巴掌。
一大一小就這樣旁若無人地掐將起來。
南山也不攔著,回頭對依然站在岸邊的褚桓指了指那小姑娘:“這是他家的孩子,木木古圖,就是……剛長出的花。”
褚桓:“……”
這“花骨朵”真是虎父無犬女,孝順得如此凶猛。
一大幫少年兒童聚攏在南山附近,伸長了脖子,探頭探腦地打量著褚桓,好像山外來了一隻大熊貓,十分新奇,隻是不知道這稀罕物習性如何,一個個隻是看,不敢過來。
褚桓其實不大喜歡小孩,熊孩子一吵鬨,他的頭就能大兩圈,然而他想起自己那坑爹的教師身份,感覺對他們也不便太過嚴肅,於是他微微低頭,笑著地對小崽們點頭以示友好。
少年兒童們“嘩”地一聲,猶如受到了莫大驚嚇,一溜煙地躲到了南山身後。
褚桓:“……我不咬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