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那,一般長得好看的就叫‘勇敢’,醜的叫‘凶猛’。”
南山:“……”
他感覺自己的漢語學習又遇到了一個新的瓶頸。
褚桓的聲音卻再次低沉了下去,如果不是南山耳目過人,他幾乎聽不見對方的話。
褚桓輕輕地說:“隻是我總會想,他的死和我活下來,有什麼意義嗎?我知道這麼說是挺矯情的,但是人總得為了什麼活著,對不對?”
他說著,手指蜷縮起來,攥成了拳頭,感覺到那枚刻著“逗你玩”的戒指正卡在他的指縫間,仿佛是在提醒著他本人親自點頭應下的承諾。
“不對,”南山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兔子為什麼活著?鷹為什麼活著?鬆鼠為什麼活著?蛇又為什麼活著?”
褚桓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南山忽然抬起手,把手心附在了他的眼睛上。
可能是離衣族特有的銅皮鐵骨,南山和其他人一樣,從來不怕冷,他那手掌哪怕剛剛浸過涼水,也能飛快地暖和過來。
褚桓隔著薄薄的眼皮感覺到了他掌心的溫度,像正午時分最熾烈的陽光,又像長在一棵植物的最頂端,那片伴芽而生的、最最翠綠欲滴的葉子,是他初見南山時就印在了腦子裡的那股生命力。
褚桓忍不住說:“你再給我吹一次那首曲子好不好?就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吹的那首。”
南山就爬起來,從褚桓屋角落的一棵移栽進屋的植物上掐了一片葉子,湊到嘴邊:“這首曲子用你們的話說,是叫‘第一場雨後的山坡’,說得是每年春天的第一場雨後,小草和蟲子一起從地下爬出來的樣子。
褚桓:“我們一般不起這麼長的名字。”
南山:“那應該叫什麼?”
褚桓停頓了片刻,心裡忽然靈光一閃,他說:“驚蟄。”
深秋桂花香裡,一首驚蟄小調。
第二天,外麵還是一片漆黑的時候,南山就悄悄地起來走了,褚桓沒動,也沒睜眼,直到南山出去,“吱呀”一聲替他彆上門,他才緩緩地翻了個身,毫無睡意地仰望著八九高的灰色天花板。
頭天晚上和南山閒聊的話還曆曆在耳,褚桓也不是有意回味,可南山的聲音好像一把絲線,牢牢地纏住了他的耳朵,往左邊翻個身,右耳聽得見,往右麵翻個身,左耳聽得見,似乎是非要千嘗百品,沒味了才肯罷休。
褚桓感覺自己是摸出兩塊錢,想買個玻璃珠,結果人家給弄錯了,拿給他一塊鑽石。
賺大發了,他竊喜之餘,又難免有點慚愧。
褚桓躺了一會,等到心神慢慢地安定了下來,就照常起床進行他的鍛煉。
每天破曉之前,褚桓都是繞著山腳河邊,跑大概四到五公裡,然後再到林子裡做一套例行力量訓練,算是鬆快一下筋骨。這樣回來簡單地衝洗一下,基本上才剛剛好天亮,正趕上大家都出來活動,春天大姐會給他送早飯來——春天就是小芳的老婆,花骨朵那個不分輕重的熊媽,儘管她教育孩子的方法略脫離傳統,但做飯的手藝卻是族裡公認的好。
每天這時候出門遇不到人,不過由於這天有好多通宵巡邏的,褚桓剛一走出來,就有兩三個守夜的漢子看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