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即便乳娘一人承擔所有,姨父依舊不原諒她。
她說了許多好話,甚至以死相逼、並許諾等日子到了就和表哥完婚......這才勉強讓姨媽同意她留下。
若非她走投無路、若非她沒有旁的門道接觸上京的貴公子,她會稀罕沒錢沒勢力的蘇明忠?
“我才不要嫁給那個傻子!又糙又粗魯、還窮!蠢得跟頭蠻牛似的,看著就糟心!”
“說到底,還是那個賤人容不得我!!”
她一忍再忍,蘇煙卻一再故意破壞。
先是遊船上當眾拆穿她、讓她難堪,再到昨日的奚落......她簡直氣壞了!
“我不管,我非得攪渾她的婚禮,讓她難堪!”
她想到一個絕妙的好主意,若是計成能讓蘇煙痛苦一世,可窗邊的黑影不同意。
黑影:“陸行之不好女色,你這招行不通。”
丁婉兒,“那你說怎麼辦?難道看著她風光麼!”
黑影沒有回答,而是從窗邊的角落裡飄過來,俯在丁婉兒耳畔低聲說了幾句。
丁婉兒適才笑了。
“行,聽你的,就這麼做!”
*
麗水茶樓裡,蘇煙幾人開心地享受美食,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喧囂聲。
紀沐塵:“什麼事兒這麼吵?”
陳寶兒,“還能有什麼事?國子監的人在此聚餐,包了整個一樓呢!”
每屆春闈前,差不多現在這個時候,國子監的學子們會聚在一起放鬆閒聊,聊聊應考的題冊、聊聊今後的仕途規劃......為不久之後的分彆積攢人脈。
就在這時,樓下不知誰喊了一聲——“聞兮?”
又有人喊——“聞兮!聞兮!!”
少女們抑製不住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混著劈裡啪啦的腳步聲,似乎所有人都在湧向外頭的院子。
陳寶兒一把扔了筷箸,急急奔向外間,斜倚在憑欄上往下看。
她這個位置,恰好能斜睨到一樓院子裡的景致。
隔了一會兒,陳寶兒掃興而歸。
“搞什麼嘛?不過是和聞兮長得有些相似的人,壓根不是他嘛!”
陳寶兒失望至極,全然不曾注意到隨口而出的話如狂風驟雨、在平靜的室內掀起驚濤駭浪。
“聞兮”是陳寶兒仰慕的才子,也是紀沐塵和霍修染最不屑提及的“小白臉”。
當年和聞兮有關的事鬨得沸沸揚揚,不是什麼秘密,卻成了蘇煙和陸行之皆不願提及的過往。
氣氛瞬間變得很微妙。
紀沐塵和霍修染對視一眼,雖是沒說話,卻同時低下頭,默契地扒拉碗裡的酸菜;
陸行之呢,依舊慢悠悠地飲茶、麵色如常,隻是渾身的氣息似籠了一層陰霾、冷得令人畏懼。
陳寶兒,“其實當年的那件事,真的是你們誤會阿姐......”
“寶兒,”
蘇煙打斷陳寶兒。
蘇煙的聲音不大,語氣溫溫柔柔的,可任誰聽著都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堅持。
陳寶兒替阿姐委屈,卻不得不得將剩下的話咽進肚裡。
“行,不說不說,吃飯吃飯!”
紀沐塵也附和道,“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咱不提!總歸陸哥和嫂子天生一對,誰也拆不散!”
“就是,”霍修染舉杯,“來,讓我們祝陸哥和嫂子有情人終成眷屬、白頭到老恩愛一世!”
——“乾杯!”
“乾杯!”“乾杯!”
隨著琉璃茶盞碰觸的“哐哐”聲,先前壓抑的濃霧漸漸消散。
年輕人的心比天大,天南地北一頓吹,幾句話的功夫又熱絡了。
陸行之給蘇煙夾了塊糯米丸子,蘇煙沒吃,倒是一盞接一盞喝著熱茶。
陸行之,“是不是鹹了點?”
蘇煙沒有否認,“還好,我能接受。”
恰好外頭有小姑娘叫賣紫蘇飲,聲音不大又隔了兩條街,若非靜下心來聽,還真聽不到。
紫蘇飲是時下流行的飲品,在紫蘇葉裡混上少許檸檬汁和冰糖,酸酸甜甜,是解膩解渴的好東西。
陸行之,“你們繼續吃,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