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詢問道,蘇爾特從鼻腔裡發出得意的一聲“哼”,手速快到殘影漫天。頓時,圍繞他的腦袋,排滿了裡三層外三層層層疊疊的金色燈泡,佛光普照。
有什麼是龍不會的呢!
看到這一幕,拜爾諾瑪卻冷靜鬆開了握著的手,伸進外袍的寬袖中,摸出日常用的短魔杖。
蘇爾特:“……”
壞了,一時得意,暴露了。
龍掉頭就跑,妖精在後麵憤怒地狂追不舍。
“我就說!第一批次的燈泡怎麼少了幾十個!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摸的?”
第一批次的燈泡都是拜爾諾瑪親手做的,主要用途是送出去當製作下一批的樣品。這頭龍,老覺得他做的東西好,香,想要,小老鼠偷米麵一樣一點點拉走。
偷一兩個就算了,妖精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還能離怎麼的?
可看龍頭上這數量,居然偷了幾十個,完全達到了妖精心中的量刑標準!
“諾諾!諾諾!”蘇爾特在求生,“回家再炸,家裡場地大,這裡到處是樹根,你彆追我追絆倒了……”
他的大腦瘋狂運轉,急中生智。
“其實我拿這麼多燈泡,是想到了一個課題。”
聽到“課題”一詞的妖精果然變得平靜許多,他有些狐疑地看著蘇爾特,龍跟論文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居然有一天能放到一塊講?
“我的課題是,我拿多少燈泡你會生氣……不是!彆打!我的課題是,要是摘掛燈泡的手速不夠快,被玩家發現了怎麼辦。”
拜爾諾瑪:“……”
他吐出一口氣。
“材料與
() 題目關聯度較低,建議重新開題。不過看在你這麼努力的份上,彆說內容了,直接跟我說說結論吧,能過關,就不收繳你多拿的燈泡。”
話說回來,蘇爾特提出的這個問題有些奇異,他卻不是沒有做過相關預案的。可不知道是本土居民們手速太快了,還是玩家大大咧咧太不注意了,這個問題居然一直沒有暴露出來。
神奇。
蘇爾特緊緊抱著自己的燈泡,不願放棄,在這樣強烈的渴望下,他的腦子轉得飛快。
“我的結論是——”
“讓玩家知道又怎麼了!”
菱瞳微微一睜,拜爾諾瑪有些愣,他接著聽見蘇爾特繼續說道:
“諾諾,你不會甘心讓他們把我們的世界,一直視作遊戲吧?”
這個問題蘇爾特似乎自己想過,麵對拜爾諾瑪說出來的時候,尤為順暢。龍的金瞳倒映出怔忡的妖精的身影,他伸出雙手,握住了妖精的一隻手。
“諾諾,如果那樣,玩家會越來越胡來,說不定會走到你最擔憂的方向上去。隨著他們實力漸強,或許有一天,他們會為了追求刺激,推動所謂的遊戲版本,挑起戰火,分裂國家。”
那樣會很危險,也會不珍惜。
拜爾諾瑪想起了曾經的妖精,想起了墜亡的不落要塞,想起高傲貪婪的眾神……他們似乎,也是把世界視為可以隨意撥動的遊戲。
初期他們彆無選擇,而現在,在玩家們逐漸與這個世界建立深厚的情感基礎的當下,消減遊戲性,甚至,消解“遊戲”的概念,是他們要解決的新課題。
龍還真是提出了……新的課題啊。
“謝謝你,蘇爾特,謝謝你的提醒。”拜爾諾瑪回握回去,他垂下睫毛,“你似乎是我的錨點,總在把我帶入世界之中。”
如果沒有蘇爾特,縱使他是異世界的靈魂,也很容易陷入妖精高高在上俯瞰塵世的思維當中。
“讓我稍微準備一下吧。”拜爾諾瑪沉吟著,“燈泡確實是個不錯的切入點,主動暴露一下也好,那麼就這幾天……”
蘇爾特突然出聲。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不行嗎?”
今天?是不是有點倉促?拜爾諾瑪略有遲疑。
主要是如果不是安排好的情況下暴露,對他的心態會不是很好,多少體諒一下控製狂吧,活著很不容易的。
“可是好像,必須是今天了。”
蘇爾特的表情非常無辜,他一把將拜爾諾瑪拽向暗處,用身體遮擋他,在他耳邊“噓”了一聲。拜爾諾瑪從他肩膀後麵掙紮冒出一個頭,立刻看到了令他驚恐的畫麵。
兩名頭頂燈泡的村民正在閒聊,談著今晚的篝火晚會與天降者。
“好熱鬨啊,村裡很久沒那麼熱鬨了。”
“對啊,本來那麼大的晚會,籌備起來會很艱難的,沒想到天降者們這麼能乾。”
那為什麼能乾呢?
兩名村民彼此看看頭頂的藍色燈泡,相視而笑。
真是個偉大的發明啊!
“就是有時候會稍微有點不方便,總得提防著點高處的情況,免得碰壞了。”
“是啊,誰說不是呢,戴著還是有點累的。”
“那把它摘了吧,附近沒天降者了。”
“摘了吧摘了吧。”
拜爾諾瑪餘光瞥見一名喝得暈乎乎的玩家正在向這個方向走來,他痛苦地閉上眼,不敢再看,把頭縮回了龍的肩膀後麵。
玩家還不知道他即將遭遇什麼,手裡拎著小酒壺,搖搖晃晃,嘿嘿直笑。
今天晚會真熱鬨,他永遠喜歡艾爾德娜大陸!
朦朧醉眼中,玩家依稀看到前麵有兩個村民的身影,村民頭上還有任務燈泡,頓時高興地提著小酒壺跑過去,想再跟這兩人喝一杯。
人還沒跑到,透過眯縫的眼睛,玩家就看到兩名村民相視而笑,然後雙雙——
摘下了頭頂的燈泡。
小酒壺“咕咚”落地。
玩家:“……呃!”
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