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感慨道:“我知道你心裡懷念。”
“縱然是再惡劣的父親,心裡都難免懷念,何況你父親對你還不錯呢。”
曹髦眯起了雙眼,也不知想起了什麼,“朕還挺羨慕你的。”
“你父親能為了保下你而甘心赴死。”
“可我直到父親逝世之前,都不曾跟他見過幾次麵,偶爾遇到了,不是開口訓斥,便是拳打腳踢。”
“倘若是沒有服散飲酒還好,若是飲了酒,那便是往死裡打,絕不憐惜,自幼照顧我的婢女,就是為了保護我,被他酒後毆打致死。”
“死在他手裡的家臣和婢女也有好幾個了我當時就覺得,自己定然活不到成年。”
“還是一位防輔令看到我被打的奄奄一息之後,實在是憤怒,就稱要上表告發,使得他不敢再行凶然後就匆匆上表,廟堂將我提前封到了高貴鄉,我十歲那年,聽聞他喝死了,回去的時候,也沒能看上他”
司馬望的神色有些驚愕,這些話,無論真假,都不像是君王能對一個不太信任的大臣所說的。
曹髦看向了司馬望,“伱是個人才,朕手裡的人才不多,故而你的父親還沒有死。”
曹髦輕聲說道:“他此刻是在涿縣,我已經告知了羊將軍,讓他好生看著,雖然不能出府交友,但是能待在府內,不挨餓受寒,應當是不錯了”
司馬望大吃一驚,他急忙起身,朝著曹髦大拜。
“臣拜謝陛下之恩德!!!”
“不必,其實,你父親所犯下的過錯,朕應該處死他的,但是,立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他死不死都不重要了比起他,朕更需要你。”
“你懂政務,也懂軍事為人謹慎,能麵對薑維而不退縮的將領,國內實在是找不出多少來。”
“朕讓王渾繼續擔任涼州刺史,本來是為了重用他的兒子王戎,誰能想到,一個天賦異稟的奇才,隻是在幾個月內,就已經變得那般渾濁不堪所以,朕決定換人了。”
“你可以擔任涼州刺史。”
“你懂得怎麼跟那些羌胡打交道,也知道如何治理民生,更懂得該怎麼防守薑維你在涼州,鄧艾在雍州,薑維基本是沒有希望能占到什麼便宜了。”
司馬望此刻卻不敢開口了。
陛下還敢重用自己??
曹髦開口說道:“當初宣文公殺了杜君的父親,而杜君卻成為了他的女婿,一心效忠大將軍。”
“如今,朕還留了你父親的性命,就是希望你能多建功勳,若是你的功勳能安撫好整個涼州,解決那裡的紛亂,朕會用你的功勞來赦免你父親的罪刑,讓他返回家鄉安度晚年。”
“當然,去不去都是你自己所決定的,朕不強求。”
“臣願前往!!”
司馬望不假思索的說道。
倘若有個機會能讓父親回到老家去安度晚年,那他肯定是會全力以赴的。
他開口說道:“臣絕不辜負陛下的厚望,定然為陛下治理好涼州,陛下如今的恩德,就足以讓臣為您效死,不敢奢望能讓陛下赦免父親的罪,但是臣定然全力以赴!!”
看著振作起來的司馬望,曹髦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叮囑道:“卿一定要牢記王渾和王戎的事情啊!”
在無人不貪的魏晉,司馬望在後來也成為了一個大貪官,雖然用時比王戎要久一點,但是所作所為不遑多讓。
司馬望趕忙說道:“定然牢記!!”
曹髦隨即開始吩咐他涼州的具體事宜。
曹髦想過治理兗州,治理豫州,治理青徐,卻唯獨沒有想過要治理好涼州。
怎麼說呢,這紛亂了數百年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如今的大魏能治理好的,這難度比治理十個青州都要困難。
數百年的紛亂動蕩,羌胡之爭,迷信巫術,能安撫好涼州,彆讓這裡爆發叛亂,就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先前司馬師也是儘量安排一些善於安撫的大臣前往涼州,這也是曹髦沒有急著更換王渾的原因,此人不一定能治理涼州,但是此人好歹不會讓當地發生叛亂。
這就足夠了。
而司馬望,顯然比王渾更適合擔任涼州刺史,隻是他的身份略微敏感。
但是曹髦並不忌憚如今的司馬家,司馬家在各地的官員,乃至大臣,曹髦都已經罷免的差不多了,隻留下了那些真正有才能的幾個人,哦,還有安世。
如今曹髦是在動用司馬家的力量,司馬家的門生故吏,親戚聯姻,甚至都成為了曹髦的心腹。
如鄧艾,陳泰,州泰,鐘會,胡遵,羊祜,杜預,王昶,諸葛誕,裴秀,王肅曹髦如今的心腹,似乎也是大將軍的心腹。
這都已經繼承了遺產,還忌憚什麼司馬望呢?
畢竟,這司馬望也是屬於大將軍的遺產之一,能用還是得用,鎮守涼州,縱觀廟堂,也就他是最合適的。
司馬望此刻認真的聽起了皇帝的治涼方略。
越聽他便越是驚訝,最後甚至拿出了紙和筆,開始記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