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
此刻城內正在舉辦某種大典。
當地有名聲的巫正在領著眾人祈求各路鬼神,希望鬼神們能保護自己的耕地,讓眾人不遭受寒冷和饑餓的侵襲。
他們帶著麵具,穿上了奇怪的衣裳,掛著各類的羽毛,手持勾盾,嘴裡不知吟唱著什麼,來回跳躍。
百姓們圍繞在他們的周圍,宰殺了牲畜,用以祭祀。
涼州刺史王渾站在遠處,在諸多甲士的貼身保護下,無奈的看著這一幕。
這樣的情況若是發生在中原,定然會被廟堂所治罪,這樣的祭祀是不合法的,廟堂有自己的合法祭祀。
合法的祭祀叫儺儀,是由天子所親領的莊嚴祭祀。
最初的目的是驅逐鬼神,驅逐瘟疫。
到魏晉時期,儺儀逐步完成了世俗化,變成了儺戲。
此時因為玄學流行,這活動變得更加盛大,通常由地方官員帶頭,演員達到了近千人,各方麵都有嚴格的要求,從驅逐瘟疫,祭祀神靈,轉變為慶祝安寧。
這是官方性的祭祀,是合法的。
但是涼州的諸多祭祀,是民間自發去做,這就是違法的了。
是要被廟堂所嚴厲打擊的。
奈何,此處是涼州。
涼州的迷信色彩向來濃厚,從漢初時流傳下來的驅鬼儀式如今還在流傳。
在醫生已經取代了巫的局勢下,涼州的巫依舊活躍,並且在很多地區占據著醫的地位。
“使君,這需要製止嗎?”
有新上任的官員開口詢問道。
王渾搖起了頭。
“不必製止,你初來涼州,不知這涼州內淫祀眾多,這不是目前所能製止的。”
“隻要這些人不興兵反朝廷,就讓他們去祭祀吧。”
“不過,勿要將這些事情告知廟堂,徒增煩憂耳。”
官員們領命。
王渾轉身離開了此處。
涼州到了這個季節,便是狂風四起,漫天的黃沙。
在漢初,這裡還是一片寶地,適合耕作放牧,收服河西諸地的漢武猛將們,立下了赫赫功勳,為後人所稱道。
而在數百年後,這裡的環境遭受了極大的破壞,湖泊乾涸,森林變成了荒漠,狂風四起,黃沙籠罩,越是往西邊走,環境就越是惡劣。
這引發的後果就是涼州的產出越來越低,百姓們越來越苦。
這締造了當地凶狠的民風,涼州人的彪悍刻進了骨子裡,而廟堂又厭倦了對涼州的一次次操心,關東人歧視關西人,雍州人都被稱為武夫,那涼州人就更彆提了,哪怕是涼州的大族,也被當作邊塞武夫,不被中原的大族所看重。
各類的矛盾和衝突,讓此處被戰爭所籠罩。
從漢末到如今,這裡所爆發的戰爭不計其數,叛亂更是諸州裡最多的,殺官造反那是常事,就是刺史也有被殺掉的,太守什麼的就更彆提。
涼州人具有很強的地域觀念,每當有涼州名士帶頭反抗廟堂的時候,當地人總是站在涼州名士那邊。
外來者來這裡擔任官員,除非是能做的非常好,不然很難得到他們的認可。
當王渾返回刺史府的時候,有小吏正在等著他。
“使君!鎮西將軍請您即刻前往長安,與他相見,商談討伐蜀國的事情。”
“啊??”
王渾看到手裡的書信,頓時大驚失色。
要討伐蜀國了嗎??
這如何能行呢?
蜀國有多難打,王渾是清楚的,雖然成功擊敗了一次薑維,但是想趁此在蜀國手裡奪取些好處,這並不容易。
王渾當即就坐不住了,急忙令人準備車馬,準備前往雍州,勸諫鄧艾。
在涼州出行是一件較為困難的事情,哪怕是王渾這個涼州刺史,出行時都得非常的小心,需要有大量的甲士來保護,否則很容易出事。
王渾匆匆離開了涼州,朝著長安前往。
鄧艾作為總督雍涼的將軍,對兩個刺史是可以發號施令的。
曹髦敢放心大膽的去用司馬師的心腹,絕對不是因為什麼大將軍女婿這樣的理由,隻要看看那些跟隨了曹髦的大將軍心腹們,就能知道大概。
跟隨了曹髦的大將軍心腹們,各個都升了官,加了爵。
有的一飛衝天,跳到了鎮北將軍的位置上,有的完成夙願當了三公,有的榮譽加身,有的大權在握。
他們所想要得到的東西,曹髦給了他們。
這才是曹髦敢放心去用他們的原因,也是他們會擁護曹髦的原因。
重要的不是誰繼承大將軍的遺產,重要的是誰能給他們帶來切實的利益,給他們所渴望的東西。
王渾就這麼一路來到了長安,雍涼彆的不行,就道路是不錯的,當初郭淮為了能及時增援各地,抵禦來自蜀國的入侵,曾在雍涼大修道路,使各地之間的道路平坦且開闊,多輛馬車可以一並通行。
王渾來到長安,休整了一天,次日前往拜見鄧艾。
王家如今的日子不算太好過,王渾跟王祥是一族的,雖然分了家,不屬於同脈,但是王祥失勢後還是遭受了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