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宏軍啃了口雜糧饅頭,“這海帶好吃,在哪兒買的?”
陳玉梅這下有機會說話了,巴拉巴拉開說。
阮櫻吃好飯回到自己小院子裡,聽著隔壁高宏軍逗兩個孩子的笑聲,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等兩個孩子都睡了,高宏軍冷著臉,“你以後少和隔壁來往。”
“為啥?”
“為啥?雖然這次戰事我們勝了,可死了兩個小戰士。上頭要追責,葉淳光因為失聰才逃過一劫。你可不知道,這次參加戰事的幾個大隊長都被降級。”
“那你為啥說葉隊長要立功?你這不是騙人嗎?”
“婦道人家懂個屁。女人家就是事多。睡覺。”
阮櫻一覺醒來,想著今天要做的事。
現在是一九七五年的春天,她想去看看報紙,了解一下現在的經濟政策。石塘村根本找不到收音機,沒有報紙,也沒有任何渠道了解外界的情況。
她想種植紫菜,先來最簡單的。
她還是個窮光蛋,必須要先掙錢存啟動資金。
根據她後來的了解,現在不允許私人做生意。個人如果想開工廠,必須找個集體掛靠。或者成為集體的人,然後以集體的名義開工廠掙錢。一直要到改革開放以後,建州省才慢慢放開個體經濟。
現在離那個偉人的年代還有好幾年呢。
所以,她不能急,隻能慢慢找機會。
上一世她隻有實踐經驗,並沒有詳細的理論知識。這一世,她還想上大學,去學校裡學習具體的海洋知識。
國家很快就會重開高考,她一定要找機會上高中,考大學。
所以,她計劃今天去鎮上新華書店買些教材,或者找老師向人家借一套也行。
阮櫻草草吃了早飯出門,陳玉梅帶著兩個孩子去上學,看到阮櫻,“阿櫻,今天幼兒園新招的音樂老師要公開教學,說想去觀摩的都可以去。你去不去?”
基地的幼兒園和小學、中學在一塊兒,是海軍基地專門給海軍子弟開辦的九年製義務教育學校,阮櫻恰好想去看看,立刻點頭答應,“好啊好啊。”
高媛十一歲,讀3年級,高振東6歲,讀幼兒園。陳玉梅看著高媛進了小學的校門後,帶著阮櫻和高振東進了隔壁的幼兒園。
幼兒園不大,也就是一排平房,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院子裡有幾個蹺蹺板和秋千,其餘就是光禿禿的院牆。
走廊上擺著一架鋼琴,這年頭,鋼琴是稀罕物。
已經來了不少家長,當然了,都是婦女。她們看著黑漆漆發亮的鋼琴咋舌。
“這是啥玩意兒?這家夥可真大。”
“這就是鋼琴,瞧你這土包子樣。漁民就是沒見識。”
“老娘漁民咋啦,漁民吃你大米啦?你內地來得好,連個烏賊都不認識,土老帽,呸。”
雙方都是勇敢的三八婦女,說兩句話就要打起來。
秦素素攔住兩個人,“好了好了,老師馬上要到了,大家不要吵。這位老師叫李智慧,大家對她都尊敬點兒。”
說話間,圓長帶著個三十來歲的女老師過來了。這女老師打扮得非常洋氣,燙著卷發,裡麵是碎花長裙,外麵罩一件淺棕色的毛料西裝,西裝領子上還掛著一個精致的玫瑰花胸針,玫瑰的花蕊是幾顆白色的珍珠拚綴而成,特彆精致。
這人還穿著雙尖頭的黑色坡跟皮鞋。
這一身打扮就把內地和沿海的三八婦女們給鎮住了。
洋氣。
她們自己才是真正的土包子。
陳玉梅緊張得都不敢呼吸了,盯著人家看。
哎嘛,這是資本主義小姐吧。
那老師自我介紹了一下,說的是標準的普通話,隨後彈了一首曲子,阮櫻看大家都一副沒聽懂裝作聽懂的樣子點頭鼓掌。
這正是裝自己高深的時刻,誰也不想讓彆人挖苦說她是土包子聽不懂這種文雅的東西。
李智慧微笑著跟大家鞠了個躬,隨後走了,留下一陣香風。
阮櫻看到她的背影,頓時皺眉。
這個背影好熟悉,這個圓潤的屁股,這個走路一扭一扭的動作,很像早上看到的那兩個人當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