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爛的臉更紅了。
腦袋幾乎要低到桌麵上去了。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站起來:“廠長,我是二爛爹,麻煩廠長給起個名吧。”
阮櫻一愣:“叔,這樣不好吧。”
那老者一臉黑色的褶子,吹了一輩子的海風的臉龐布滿風霜:“我們家都不識字,還請廠長幫幫忙吧。”
阮亮也跟著說:“二爛這個名兒的確不好聽。廠長,你還是給他取了好聽的名兒。他眼看著就要說媳婦,怎麼得有個好聽的大名才行。”
老者從人群裡擠出來,佝僂著腰,臉上堆笑:“廠長,麻煩您。二爛老早說了,要您給他取個好聽的名兒。”
他踢了二爛一腳:“二爛,還不求求廠長。”
二爛支支吾吾地:“廠長,麻煩您……”
阮櫻沒為難二爛:“大叔,二爛是我們的典型,是標兵。必須得取一個名字,配得上我們二爛。”
她沉吟片刻:“大叔,人人都希望自家豪富,我看,就讓二爛叫阮家豪,怎麼樣?”
阮家豪?
好名字。
不等老者點頭,二爛大聲說:“這個名字好,我就叫阮家豪。”
他挺了挺腰身,站得筆直:“阮家豪。”
好像換了一個名字,就換了個人一樣。
自豪、驕傲。
老者也高興:“廠長,孩子喜歡,我們都喜歡這個名字。等回頭,我們給廠長送隻活雞過年。”
周圍的人再次哈哈笑起來。
阮亮接著發年終獎,一個個人都笑逐顏開,拿著大鈔交流心得。
這筆錢是意外之財啊。
當然要想想怎麼花。
留下一半存起來,其餘的,過年花掉。
儘情過個新年吧。
等家家戶戶都在放鞭炮過除夕的時候,阮櫻和蘭雅並沒有等到葉淳光回家。
“媽,也不知道他在海上能不能吃上餃子?估計也不能放煙花。”
阮櫻坐在床邊,蘭雅陪著她說話。
“傻瓜,他艦隊上啥都有。廚師都是精挑細選的,手藝比咱們還要好。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彆胡思亂想,這樣對胎兒不好。”
阮櫻放下胎教書:“媽,我這幾天總是做噩夢,睡不好。你說,是不是他出事了?”
蘭雅立刻不樂意了:“呸呸呸,烏鴉嘴。”
阮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也跟著:“呸呸呸,烏鴉嘴。”
張阿姨回家了,現在家裡隻有阮櫻和蘭雅兩個人。
婆媳倆的話都不多,院子裡安靜得很。
而隔了幾個院子的蘇愛國家也非常安靜。
他放下電話,跌坐在沙發上。
他想抽支煙。
窗外劈裡啪啦響起來一陣鞭炮聲,他仿佛沒聽到。
煙盒就在眼前的桌子上,可是蘇愛國的手,愣是摸不到。
好不容易摸到煙盒,抽出來一根煙。
這煙,還是葉淳光幾年前送給他的,他一直舍不得多抽。
饞的時候,拿出來聞一聞過癮。
現在,他抽出來一根,叼在嘴裡。
接著拿火柴,捏著根火柴劃拉。
可是他怎麼都劃不著那根火柴。
蘇愛國一下把整盒火柴都扔地上,抬腳要踩。
可是,那隻腳,最終沒踩下去。
他默默撿起來火柴盒放在桌上,就那麼叼著煙,沉默地坐在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