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影,緩緩地抬手,給軍艦上的國旗敬禮。
標準而有力。
那人一臉大胡子,頭發老長,被海風吹得亂七八糟。
他把軍帽托在胸口,仿佛,軍帽才是他的心臟。
“葉淳光,淳光。”
桂旭東喊起來。
他眼角發酸,隻好強忍著淚。
男人,不過就是分開了大半年而已,有什麼好哭的?
他不哭,不代表士兵們不哭。
他們副師長,還活著!
天知道,副師長不在基地,他們就仿佛沒了娘的孤兒一樣可憐。
他們沒了主心骨。
一個士兵突然嘶吼起來:“副師長,副師長。”
第二個士兵也跟著喊:“副師長,我們來了,我們來接你了。”
快艇上一共有四個人,一個駕駛員,桂旭東和兩個士兵。
那兩個士兵哭起來:“副師長,我們來了。你彆急,我們來了。”
桂旭東回頭吼了一句:“哭什麼?是不是男人?看看你們那個熊樣。”
他自己不知道,他眼淚已經嘩啦啦流下來。
合著鼻涕,一起往下流。
快艇在礁石不遠處停下,桂旭東第一個跳下去,兩個士兵也跳下水。
三人就拚命往礁石那裡遊。
葉淳光淡淡笑了笑,伸手把三人拉上來:“勝利會師。”
桂旭東一拳打過來:“你還笑?你還笑得出來?你乾嘛不聯係我?你把我害死了。”
葉淳光側頭躲過去:“我給你托夢,你不知道?”
桂旭東愣住:“我沒做過夢。自從你出事,我根本沒睡過覺。”
葉淳光仔細打量桂旭東,果然發現他老了很多,三十歲不到的年齡,眼角魚尾紋都多了。
皮膚黝黑,身子雖然精壯,不過很瘦。
他豎起來拳頭,桂旭東舉拳跟他輕輕對撞。
隨後,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戰友,團聚了。
葉淳光把軍帽交給桂旭東,和那兩個士兵分彆擁抱。
兩個士兵哭得嗚嗚的。兩個高大的男人哭成了小白兔,眼睛都是紅色的。
葉淳光輕輕拍了拍他們:“好了,我不是好好的。”
他嗓音平靜,非常安穩,麵容平淡,甚至還有一絲笑容。
說也奇怪,聽了他這句話,那兩個士兵都不哭了。就仿佛三四歲的孩童吃到了糖果,甜美的糖果安撫了他們焦慮的心。
桂旭東似乎感覺到葉淳光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沒人從前那麼淩厲,卻更加深邃,讓人看不到他的心靈深處。
他的眼睛也深沉如大海。
靜靜地站在那兒,如海洋一樣博大,如天空一樣寬廣。
他身上的銳氣,都被隱藏在這海洋和天空裡麵,不讓人發覺。
虛懷若穀,卻又博大精深。
好像他這段時間不是在孤島上求生,反而進了軍校去深造了一樣。
脫胎換骨。
葉淳光安撫住兩個士兵:“好了,我帶你們去看樣好東西。”
他特意交代桂旭東:“桂旭東,記好地址。”
啥意思?
他要記住這個鬼地方乾啥?
以後他又不會過來。
葉淳光率先下海,往海裡遊去。
桂旭東和兩個士兵立刻跟進。
哎嘛,可得跟緊了副師長。
一個大礁石側麵,竟然有一副破爛的沉船。
這船巨大,黑乎乎的怪獸一樣側躺著。
沉船上掛滿了各種海帶、藻類,還有海葵、珊瑚。
葉淳光已經往水上麵浮去,桂旭東也憋悶,趕緊帶著兩個士兵浮上水麵。
葉淳光等三人露出水麵,領頭往快艇遊去。
桂旭東心裡納悶。
這家夥乾嘛要讓他看一艘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