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之上偌大的仙舟駕運行駛速度極快,饒是這樣也花了足足三日才到達辛南仙宗。
身為隨侍,顧長懷本該侍奉在容曄左右。
但他單方麵怒火中燒謀劃刺殺大計,因此仙舟之上他隻要容曄不喚他就不去,當然這一路上容曄也沒叫他。
仙舟落地就要各歸各位,和大批弟子一同下船,顧長懷琢磨著等安頓下來就再找機會去布陷阱。
誰知混在人群當中孔淮一眼就找到了他,神色複雜地走來道:“本想尋師父說一說將你調去內門侍奉,沒想到青斂仙君竟收你入無上峰,倒也算是造化。”
說著他遞過來一枚小巧的木牌,“我目前在十方苑還說得上話,往後師弟若遇到難處或者底下人辦事不力,師弟記得拿牌子來十方苑尋我。”
十方苑在辛南仙宗統管瑣事,大到籌辦宗門比試各宗行程安排,小到外門內門分配靈石或者吃食。
仙門越大事情越雜,總有那麼幾個拜高踩低見風使舵的人,孔淮也怕顧長懷因被調進無上峰一事而遭人眼紅,繼而惹上禍事吃暗虧。
“多謝孔師兄。”顧長懷想了會兒,問道:“我能帶其他人一起去無上峰嗎?”
聞言,孔淮神色為難一瞬:“無上峰不在十方苑名冊之中,仙君一向不喜有人過多往來,因此峰上瑣事皆由內門的金師兄掌事代理。”
顧長懷遲疑,“金師兄?金霜?”
孔淮笑道:“看來師弟先是見過金師兄了。”
仙舟落地在山門前,如今此處人來來往往,顧長懷四處掃看了一眼,並未看到金霜的身影,視線一頓,倒是對上了恰巧從船艙走下的俊俏少年。
這位就是那個從蛛繭裡扒拉出來的少年裴天意。
裴天意和他對視,先是愣了愣,打量了他一番。
顧長懷報以微笑回之。誰知他一笑少年眉頭驟然緊蹙,臉色不愉地轉眸橫了眼孔淮,又橫了眼顧長懷,扯了扯嘴角重重哼一聲掠過二人大步走了。
好大的脾氣。
“上回被困蛛繭的就你我他三人,他覺得出糗丟麵罷了,小孩心性你彆在意。”孔淮小聲解釋。
顧長懷攏袖,“難怪。”
少年人怕是以為被嘲笑了才突然變臉。
孔淮提醒道:“也不必在此處尋人,金師兄應是先回堂中交付委托了,仙君早就回無上峰,你若要帶人一同進無上峰居,需得仙君點頭才行。”
顧長懷歎道:“好吧,多謝孔師兄提點。”
與孔淮分彆之際,周圍人零零散散也走得差不多了,華魅才慢吞吞從船上下來,顧長懷站在原地無言相望。
華魅過的嚴嚴實實,確保每一寸肌膚都纏上了布條,隻勉強露出五官,饒是這樣眼皮上的黑色眨眼時仍然能看到。
“這樣顯得很奇怪。”顧長懷道。
“沒關係,有人會理解我。”或許是綁得緊了,華魅走動有些困難,一邊走一邊吃力道:“我剛剛都聽見了,你先去就是,不用擔心我。”
顧長懷一言難儘,“我不是擔心你,我是擔心其他人。”
能在魔界活下來且有一定聲名的,沒一個省油的燈。華魅去辛南仙宗外門和黃鼠狼掉雞窩是一個性質,但如果引來仙宗長老恐怕就不妙了。
“注意些分寸,彆露餡。”顧長懷不放心叮囑。
說話間忽然有種被猛獸盯上的危險感,他不動聲色眼風一瞥,目光來源是遠處的屋簷頂端。那裡一抹紅光在簷角轉瞬即逝,通體漆黑的烏鴉現身站在仙門之中,囂張地扇了扇翅膀。
顧長懷:“……”
看來那個石頭確實砸不死它,但是它怎麼進的辛南仙宗?
辛南仙宗身為修真界名門大派,護宗大陣並非玩笑,隔絕一切魔族。若非有弟子令牌滴血契令準許,他和華魅要混進來恐怕是沒那麼容易。
順著顧長懷的視線,華魅扭頭也看到了寒鴉,打量了會兒嘖嘖道:“謔,它好神氣啊。”
“這可不是個好東西,催命的。”顧長懷推了推華魅,“你等著我,我去找青斂仙君批準你去無上峰。”
華魅:“……你這話說得像下輩子見。”
顧長懷擺手,“那就讓他被動同意。”
*
無上峰位於辛南仙宗的北麵,峰立巍峨聳然,周邊隱隱有無形氣蘊環繞,便是避免有人誤入此地。
順著長長階梯一路走上來,好幾條分叉路,周邊從中隨處可見飛過靈光如螢火般飛動閃過,靈氣倒是充足得很。
沒人引路,顧長懷就在無上峰隨便走動起來,觀察四周動向景色。路過山腰總算見到幾座立著的亭台樓閣,是客室,裡麵有人影在其中走動打理。
許是無上峰鮮少有生人前來的緣故,顧長懷一來便被察覺了,還沒靠近裡麵灑掃的弟子便頻頻往他這邊投來視線。
有人大膽子問道:“你便是仙君點名要的隨侍?”
修真界以實力為尊,不少人都盯著青斂仙君名下弟子之位,即便是隨侍也好,因此一有變動辛南仙宗很快就傳遍了。
顧長懷不意外有人知曉,道:“是我。”
另有人隔空指路道,“你走反了往回走,左拐還要往上走,仙君在傍水居要走到頭才行。”頓了頓,他又好奇道:“不過你一外門弟子,怎麼入得仙君法眼?仙君還是頭一回點名要隨侍。”
顧長懷笑笑,攤了攤手無奈道:“或許是我太厲害了?他欣賞?”
此言一出,獲得眾人白眼,接連揮手趕人:“切,少來這套得了便宜還賣乖,快滾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