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同意了,但隻道了一句:“我收你為徒,讓你報仇,但隻一點,切忌動情。”
我愣了愣,不懂什麼是情,可在那一刻,我忽的想起來雪地裡的驚鴻一瞥,想到了那句她愛我,想到了那串糖葫蘆。
最後,我還是一一應下,磕了三個頭,正式加入七煞閣。
從此世間再無南宮迢,唯剩殺手謝之迢。
在一眾挑選的孩子裡,我的天賦最好,意誌力也最強,殺伐果斷,又是師父的嫡傳弟子。
隻是偶爾也會打聽一下那位元家娘子的處境,也是因為此,我知道了她如今跌落雲端的日子。
失去了最愛的爹娘,與阿弟相依為命,在皇宮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我隻是聽一聽,卻也不表態,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詢問。
但卻有謠言說,正是因為我外祖父的“通敵叛國”,所以導致邊境危機爆發。
元氏將軍不得已臨危上陣,卻因為準備不充足,糧草被劫,導致元大將軍被困三天三夜,最終淪陷。
世人皆道,是謝氏一族害慘了元將軍一家,導致元家那位小娘子日後和胞弟兩人相依為命,孤單伶仃。
此後謝之迢開始啊害怕聽到她的經曆,他不敢想象,那個笑容燦爛的小姑娘,會因為這件事經曆多少苦難。
更不敢想象,聽到這些謠言的她會有多厭惡我。
這些像是一根無形的繩子束縛著我,靠近是罪過,離開是折磨。
彼時的阿善已是皇帝養女,而我隻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罪人,無人喜,無人愛,唯一一個說愛我的姑娘,卻愛上了其他男子。
隻要經過最後的試煉,我就會是新一任的七煞閣少主。
試煉之日,正是我十四歲生辰,身為最有可能拔得頭籌的試煉者,我自然不敢懈怠,在一次殺人任務中,我從沒想過會與她以這種方式重逢。
彼時的阿善正在大慈悲寺拜佛上香,為爹娘祈福,而我恰好殺完任務目標經過後院。
處理完屍體,我臉頰上也染了幾滴血,走出山林,卻與她相視。
那一瞬間,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來了錯愕與驚詫。
我本以為那個時間與地方不會有人過去,更不會想到她會來。
可上天偏偏就這麼定了。
我下意識張嘴解釋,說:“我——”
“你受傷了?”她蹙起眉頭問我,似乎還有幾分擔憂。
我看著她逐漸靠近,好半晌才說:“嗯……”
阿善走上前,拿出帕子替我擦拭血跡,輕輕柔柔,好不真實。
某一刻,我的大腦好像失去了反應,就這麼靜靜地站著,直到我瞥見她身後的七煞閣中人。
我匆匆忙忙繞過她,狼狽地離開。
回到閣中,雖然我贏了試煉,但終究壞了閣中規矩。
遇到撞破七煞閣行事的人,無論無辜與否,都要親手斬殺,以防止消息泄露,保持閣中安全。
師父讓我去彌補,代價就是親手殺掉阿善。
我第一次違抗師命,壞了閣中規矩,被罰在地下暗無天日的牢獄裡受刑整整三日。
七煞閣在用刑這一塊可謂的上毒辣,任何意誌力堅決的人在裡麵待著,不出三日,再硬的嘴也能撬開。
那三日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如何自戕。
可七煞閣就是如此,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地下牢獄陰冷無比,可我想起來阿善的笑容,總會覺得,這個世界或許還不是那麼糟糕。
閣中與我交好的人偷偷過來勸我,他說,“阿迢,你傻不傻啊,那個姑娘當真值得你違逆組織?違逆師父?”
我傷痕累累,沒有說話。
他恨鐵不成鋼道:“你真是瘋了,那位將軍家獨女,早就和太子有了瓜葛,她喜歡的是太子。”
我愣了愣,阿善喜歡的竟是皇兄麼?那個自幼享儘無數寵愛,光風霽月的皇兄。
好像,這才是最正常的,也是最適合她的歸宿。
“她甚至不知道你是誰!”
我想了想,這話也沒錯,她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最後,他臨走前,說:“殺手動情,無異於自縊,飲鴆止渴,終有一日你會後悔的阿迢!”
後悔麼?
可我卻在想,倘若有朝一日我真的會後悔,那便讓我就此死在地下牢獄吧。
師父終究沒有殺我,三日後把我救了出來,我依舊是七煞閣的少閣主。
但他要我答應,日後絕不再犯,我應下了。
自此之後,我便漸漸接管了七煞閣。
而也是因為那件事之後,師父開始同我講起來我的吊墜的故事。
那是我母妃唯一留給我的遺物了。
師父和門中弟子打趣說,日後我喜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