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呢羊呢(1 / 2)

從戎十二年,花木蘭隻在第三年的時候回過一次家,因為路過,而且連夜就走了,一走就又是三個三年。

三年複三年,三年何其多,人生其實也就十幾二十個三年。

看著已經跟自己個頭一樣高的弟弟,木蘭欣慰地狠狠薅了薅他的頭發。

“二姐,我就給你找吃的。”

“行,我也餓壞了。”木蘭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咦,豬呢羊呢?”

說好的磨刀霍霍向豬羊呢?

彆的她都不在乎,就指著這一口了。這可是純天然、無汙染、綠色飼養的,味道一定不一樣。

花小弟垂著頭說:“年成不好,家裡之前養的豬羊早就買了換糧食,現在糧食也不多了,我去隔壁問問。”

難怪她路上看見天蒼蒼,看見野茫茫,看見風吹草低,就是見不著牛羊。

敢情牛羊豬早就被吃光了。

木蘭攔住了他:“彆問了,大家一定都沒有。”

她回屋對阿爹阿娘說:“我這次回來的事,不要告訴彆人,就連大姐那邊也先彆說。”

“怎麼,你還要出去打仗?”

花母想著她們姐妹才是真的十二年沒見了,剛準備讓人給女婿那邊送信,無論如何也要送大姑娘回一趟娘家,見見親妹子。

聽說姐姐還有走,花小弟立刻說:“二姐,這次我去,你留在家裡。”

“不是這事。”木蘭簡單把自己此行的任務說了,“我短期內不會走,這次是先回來打探消息的。”

花老爹和花小弟聽的眉頭直粥,木蘭也不想一回家就是這麼嚴肅的氣氛,趕緊笑嘻嘻把包袱拿出來。

“這都是我帶回來,給阿爹和阿娘的,給弟妹的,給孩子們的,給小弟的。”

她知道現在最缺的是糧食,看家裡人都是麵有菜色,花小弟的幾個孩子頭發都黃黃的,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可是帶大量的糧食太過於紮眼,所以她隻在身上藏了一些。

她把兩個小蘿卜頭抱在自己腿上:“你們倆叫什麼名字啊?”

花老爹還是挺會取名字的,她叫花木蘭,姐姐叫花木蓮,弟弟叫花雄。

男孩子說:“我叫花英。”

另一個說:“我是花朵朵。”

一家人互訴了一番衷腸,在木蘭腦海中,那些模模糊糊卻異常堅定的家人的身影,終於和現實中重合了。

“孩子。”阿娘抓著她的手,“你受苦了。”

木蘭搖了搖頭,忽然喉頭哽咽,落下淚來。

這些日子,她經常嘗試放空心情,去感受一下花木蘭十二年從軍的過程。

《木蘭辭》大概是南北朝時期的故事,但花木蘭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一直都有爭議,也確實沒有特彆的證據證明,大概率還是一個虛構的人物。

正因為虛構,所以太美好。

人總是幻想美好的東西嘛。

為國儘忠,為子儘孝,自古忠孝難兩全、她都做到了,而且還高風亮節,隻乾活不求進步,哪個朝廷不想要這樣的人呐。

因為太美好,所以太虛幻。

可看到後麵,願馳千裡足、送兒還故鄉。

然後,花木蘭的爹娘、阿姊、小弟、還有從前的夥伴一一出場,卻有真切感覺到,花木蘭決非一個符號,她有家人、有戰友,她是這世上活生生的一個人。

木蘭拚命搖頭:“我不苦,一點兒也不苦。”

苦不苦,都是主觀的感受。

不是苦不苦,而是值不值得。

阿娘摩挲著她掌心的老繭,這是多年臥刀射箭留下的痕跡。而她的雙手傷痕密布,和阿娘的手都差不多了。

花小弟回來看到這一幕,一下子忍不住了,抱著她大哭起來。

“阿姐,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瞎說什麼呢。”木蘭啐道:“你姐我還要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呢。”

花父坐在一旁,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木蘭這是要回來做官,可是……咱們懷朔可是知道你身份的。”

軍中大部分人不知道她的女子,鄉裡鄉間還能不知道麼。

人多口雜的,萬一給捅出去,這可如何是好。

“阿爹。”木蘭避開這個話題說,“懷荒的事你也知道?”

“都鬨成這樣了,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這都已經打到家門口了。

花小弟搶著說:“姐,倒也不能怪他們反了,這人都要餓死了,早早開倉放糧,決不會有這種事了,懷荒那個鎮將死得不冤。”

“住嘴!”花父怒罵,“你二姐如今什麼身份,你是不要腦袋了麼!”

十二年前,花小弟才九歲,上不了戰場。

如今他已二十了,孩子都生了兩個了,早該挑起一家的重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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