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楊均自詡也是個伯樂,他很看好木蘭他們。
木蘭說:“齊泰老段和我一起,大頭二頭你們一起。”
趙家兄弟頭都大,比尋常人大了一圈,他倆頭上的護甲都得單獨做,遠遠就能看見他倆那大號的腦袋,所以他們都叫這倆大頭二頭。
他們叫的習慣了,兄弟倆聽的也習慣了,本名反而不為人所知。
她估摸著,現在是冬天,這裡是北境,誰也不想這種天氣出來打仗,飯都得比夏天多吃一碗。
“至少得一兩個月吧。”
韓淩拿下武川據點,武川的將領投降的投降,當然也逃了不少。
不過想要收服這些人心,決不是一日之功。
“這個韓淩,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難不成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段兀塵說:“他原是沃野鎮人,後全家遷去懷荒,也沒聽說有些什麼不凡的事跡。”
木蘭嘖嘖:“咬人的狗不叫。”
從來平平無奇,一戰就聲名鶴立了。
“聽說關隴也是他們派人策動的。”
木蘭豎起大拇指,當真是個人物,策略上也沒找什麼破綻。
齊泰巡查回來,頭疼說:“要什麼什麼沒有,我記得從前懷朔銅牆鐵壁,怎麼現在……”
一到關鍵地方,他就沒法形容,手比劃了一下,然後握拳一下子錘在桌上。
他們之前在邊關,都是騎兵,不太攻城,更不太守城。
木蘭安慰說:“儘力就好了,總歸還有些日子呢。”
楊均把他的主簿方晉先給他們用,方晉還是愣頭青的年紀,做官吏沒兩天呢,就遇到這樣的局麵,十分的鬱悶。
而且,他甚至不是六鎮本地人,木蘭感覺他隨時有要跑的趨勢。
“花將軍。”方主簿說,“方才新來的消息,附近敕勒、匈奴、高車、丁零好些部落,聽說韓淩反了,都要來投奔。”
“這說明,六鎮苦朝廷久矣。”
方晉怪看了她一眼,走了。
木蘭對齊泰老段說:“這小子賊眉鼠眼的,鐵定要跑,不定明天後天就瞧不見了。”
齊泰大怒:“違抗軍令,他要敢逃,我一定殺了他。”
“人家官職在你之上,你還想殺他?”
“誰讓他要跑的,各個都跑,這仗還怎麼打。”
“彆發瘋。”木蘭拍拍他肩說,“願來則來、願走就走,他真跑了,你也彆攔著。”
到時候跑的多了,你都攔不過來。
這一夜,清風明月,木蘭搞了點熱酒,從楊均處拿了幾個餅,烤的熱熱香香的。
方晉也湊過來,還帶了幾個他珍藏已久的肉乾。齊泰他們看見肉,眼睛都目露凶光,跟狼似的。
木蘭歎氣,覺得這麼下去,搞不好要吃人。
一開始,大家也儘量不提戰況,頗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
等喝多了,鬱悶的情緒被酒一激,就全是現實了。
“叛賊真要打過來,咱們能抵擋多久?”
“不好說。”
“多的話,十天半個月,少的話三五天,都有可能。”
更重要的是,懷朔鎮民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們到底是想為朝廷堅守城池,還是就想臨陣倒戈,甚至於直接開門迎敵?
如果大家心思都不在這,他們幾個人能有什麼用?
就算殺幾個臨陣脫逃的,他們還能把所有心有異變的人都給殺了不成。
真到那一步,誰殺誰可就說不好了。
聊到這邊,就悲壯了,木蘭自己沒喝酒,說:“你們儘情喝,今天我守著,總不能大家都醉了吧。”
果然倒也半夜,地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這軍紀啊……真是……”
此時的木蘭已經忘記了酒正是自己搞來的,出去城牆上走了一圈,迎麵就碰見馬棚裡一個黑影摸了出去。
她心知肚明,走去城門,沒多久就看方晉騎著馬過來,看到她大吃一驚。
“你……我……”
木蘭擺擺手,摸著馬頭說:“大晚上的,小心栽溝裡。”
“不是。”方晉心虛地說,“是大人派我……”
“你再說,我這就去和大人通報了。”
“彆彆!”方晉求爹爹告奶奶,“花將軍,花爺爺,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又不是六鎮的人……”
木蘭很理解他——我就是個打工的,誰跟公司共存亡啊。
“行了行了,滾吧。”木蘭一拍馬腿,“我啥也沒看見。”
方晉激動:“兄弟,這個大恩我回頭一定還你。”
“那恐怕你就得去陰間還了。”
方晉急道:“你不走,留在這邊送死?”
“你也說了,我和你不一樣,我生是懷朔的人,死是懷朔的鬼。”木蘭最後說,“希望我還有命,等你還這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