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嘴上說要去給黑蛇送飯,可實際上心中惦記的卻是山神廟裡的青方。她連自己的午飯都沒顧得上,從王富貴家裡出來後就往山上跑,結果還沒跑到村口就被路過的白春秀給抓回了家裡。
“家裡還有這麼多活兒沒乾呢,你竟然還有閒心往山上跑!”
每年的春末都是白家最忙的時候。田裡的地要種,城裡的藥要送,畜生棚的牲口也要有人照顧。就連平時滿山亂跑的小白花一到這個時候也經常忙得手腳累得酸痛。
“我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被拽著耳朵的她疼得齜牙咧嘴。可當白春秀具體問她要做什麼,小白花卻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
畢竟即便是她心裡也明白,現在這村子會相信長生不老的隻有真的認識妖怪的她。其餘的人就算聽了她的理由,也隻會笑話她異想天開。
可如果能找到個理由說服姐姐就好了。
然而就在她絞儘腦汁苦想的功夫,白春秀已經一把抓住她背後的竹簍,跟提溜一隻小雞崽子似的把她拎回了家。
那天整個下午,小白花都沒能走出白家的大門。這期間她找了無數的理由試圖離開,可都被白春秀一眼識破是在說謊。
一顆心思都撲在山神廟的她乾活兒也乾得三心二意。每次白春秀忙裡偷閒來看她的情況,都能從她的身上看出一堆錯來。甚至小白花還在喂牲口的時候把盆掉進了槽裡,這倒也不算什麼,隻不過她在撿的時候又連人帶盆一起摔進了飯槽裡。
幸虧白春秀就在後麵的院子裡,不然被嚇得手忙腳亂的小白花可能就被受驚的母豬一腳給踩傷。
這半天下來,同樣在為上午的事煩心的白春秀氣得整張臉都變成了醬紅色。氣得她什麼都顧不上了,抄起手旁的掃帚就往要小白花的身上打。
“白素素你都多大的人了!這麼點小事你都乾不好!”
生氣的手在空中舞了好幾下也沒舍得打到她身上,可這罵人的嘴卻是開了口就無法停下。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不滿無論大小,全都被白春秀瞪著一雙單皮圓眼給罵了出來。
她從相親說到劉小兵相親那天睡懶覺,又從說謊罵到小白花乾活乾不利索。每一句話都說得看似在理,可任誰聽進耳朵都會奇怪白春秀怎麼會突然生這麼大的火氣。
就連在一旁的小豆子聽了,也被他娘嚇得嗷嗷直哭,卻全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以為是天快塌了下來。
“白素素!”
氣得她一遍遍罵著小白花的名字,然而後麵的話卻始終罵不出口。她很想罵她都這種時候怎麼還不懂事,可白春秀又知道現在不是告訴小白花真相的時候。
她很想告訴她,你爹病了,病得很嚴重,白家不能全靠他一人苦撐著了。
外人眼裡小溪村現在活得最滋潤就是他們白家,可裡麵的心酸卻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白家是外來戶,又是大家眼中的香餑餑,倘若沒一個靠得住的頂梁柱,她這個傻妹妹遲早被裡外吃抹乾淨。
黑蛇拎著兩筐藥材進院時,小白花正縮在角落裡,手足無措地任由白春秀對著自己發火。
“你乾嘛呢!”
本來他因為小白花的失言生了一肚子怨氣,可一看見這場景,立刻什麼氣都消了,扔下籃子就把小白花護到了身後。
平日裡看他細皮嫩肉不覺得有什麼,可此時當那個黑姓小夥子真往自己麵前一站,白春秀才從被他個子擋出的一片陰影裡發現,這小夥子竟然比自己高上一個頭。隻是往她麵前身高馬大這麼一站,她就被對方的氣勢嚇得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這一退倒讓她有些恢複了理智。白春秀一看小白花被自己嚇得眼睛發紅的模樣,心裡又是不舍,又是恨鐵不成鋼。
她還想繼續說什麼,可是千言萬語在喉嚨嘴邊來回一轉,最後都隻剩下一聲苦澀的歎息。
“快點把剩下的活兒乾完,晚上還等著你做飯呢。”
最終她也沒說出自己生氣的理由,隻是在黑蛇警惕的視線中抱起孩子就往自己屋裡走,隻留個空曠的院子給不明就裡的他和小白花。
或者說是落荒而逃。
當白春秀走進屋裡,她的腦海裡突然閃過這樣的詞語。當她在這幾步過後的冷靜中回過神一看,才發現自己最為怨恨的竟然是本人。
倘若當年不是因為她,嬸嬸也不會死。倘若嬸嬸不死,就憑她一定能想出個辦法。
一想到這些,白春秀又忍不住鬨起了脾氣,隻不過這一次針對的隻有她自己。
“發生了什麼?”
隨著白春秀一同進屋的神識清晰地感受到她關門後的哭聲,這一發現讓本來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黑蛇更加茫然。
他隻知道今天家裡來了外人,其中一個還是小白花真正的未婚夫。還知道小白花說中午要找他,可自己等了一下午都沒等到她半個影子。
這些顯然都不是真正的理由。可當他轉過身開口問小白花時,卻發現對方隻是繼續紅著一雙杏眼看著自己發呆,失魂落魄的模樣就跟突然受了什麼重大打擊似的。
到底怎麼了?
他還想繼續問,然後就看見之前任憑白春秀怎麼罵都沒哭的小白花,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剛剛那些強忍在眼眶裡的淚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