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正停著。她扒拉開身上的被褥,外邊傳來賀蘭的聲音:“你醒了?自己在車裡換個衣服吧。我在外邊守著。”
他遞進來的那一件,和昨日見到的那件已然不同,不合侍女身份之處都被做了處理,領口、袖口添了銀線繡成的格桑花圖案,雖比不得宮中繡娘,卻也能叫人滿意了。
一穿上,果然合身。
晏慎離一抬眸,就看到一個秀發半散、杏眸柳腰的女子。
這丫頭既能美得英姿颯爽,也能美得如水如雲。獵鹿時他見過她策馬引箭的英姿,眼下換了一套裝扮,卻也能從容脫俗如清水白石間的一莖蘭,嬌而不軟,柔而不媚。
“喜歡嗎?”他微斜著身子,似隨意地倚著一棵胡楊樹,趁她不備,徑自插了朵格桑花在她頭上,眼中是玩鬨的神情。
她微懵,抬手摸了摸自己鬢邊那朵花兒,一時把它摘下來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殿下昨夜沒休息好吧?”
“無妨。我隻問你喜不喜歡。”
她垂頭看了看這身衣裳。
“……喜歡。”
“那就好。”他看上去很是歡喜,桃花眼中神采奕奕,卻也抬手微捂住嘴,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小昭看了看周圍,“這是……已經到了,卻在等我嗎?”
他沒否認,算是默認了。
賀蘭一手玩著狗尾巴草走了過來,“天還沒亮陛下就叫出發回宮了,殿下就把你抱到馬車裡讓你繼續睡,到了地兒,又下令誰也不許吵,要你在車裡睡到自然醒。我們都原地等你半個時辰了。”
“賀蘭。”晏慎離眼神警告。“少說兩個字沒人當你是啞巴。”
賀侍衛悻悻地走開了。
“殿下,奴婢其實沒有那麼嬌貴。”
“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莫聽他瞎說。
你來之前就該知道,本王是個十分任性喜歡胡來的人,無論是對誰好、對誰不好,都不過是隨著性子和心情而已。所以你看到了什麼都不必覺得奇怪,也不必覺得是自己的責任。”
“?”
“走了!”
兩日後便是獵鹿賽行賞日。下午,薑炎來了。
——他是大祭司之子、晏慎離的朋友。
幾人在一處說了好一會兒話,又喝了些酒。平靜的一日過後,行賞前夜,薑炎似乎酒醒了,推門進來卻看到晏慎離正在給他準備什麼禮物。
“你要趕我走是不是?”他看見那桌上的禮物,走到他旁邊,兩手困在圓桌上,“我是專程來助你的喂,怕你被那幾個欺負!”
晏慎離:“你不隻是順道路過來看看我嗎?說什麼趕不趕走的。”
薑炎看著他,“你們獵鹿那半月都發生了什麼,我早就聽說了,晏慎離!眼下各皇子都已回宮。以太子的性格,要發難都無需等到明日!”
話音剛落,門外就忽然傳來動靜——三皇子帶著一行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一瞬間偌大的房間被塞得滿滿當當。
幾位皇子都過來了,後麵跟著的還有燕帝和他的蘭菀少妃。
燕帝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緩緩走進來,眾人自動向兩邊讓開一條道。三皇子跟在他身後,眼中充滿了怒火,恨不得將晏慎離生吞活剝。
太子看了他一眼,二人目光相遇。
“兒臣見過父皇。”晏慎離上前行禮。
抬眸,隻看見晏蒼鸞明黃色的衣擺。他並沒有讓他們起身,森冷的聲音從上頭傳來——
“孤之前聽說老四染了風寒,卻沒想到他是武功儘廢、嗓子被毒啞!太子也是,雙腿受傷嚴重。老三指認這一切都是你所為。你怎麼說?!”
晏慎文怒道:“你眼見獵鹿隻剩最後兩日,怕自己不能奪魁,遂對二哥和四弟下了狠手,致使他們不能獵鹿!現在父皇在此,你是插翅難逃!”
晏慎離笑,“逃?我為何要逃?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