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瞬,微微垂下頭。“我哥哥。”
“噢。那他現在在哪兒,可要我幫你尋親?”
小昭搖了搖頭,美麗的眼睛裡染上了一絲落寞。
“已經不在了。三年前走的,葬在大雪裡。”
“……”
“有時我也會回憶往事。又想,往事已矣,人總是要往前走的。世事無常,人打一出生就是在一路告彆……告彆朋友,告彆親人,最後告彆自己。若總執念過去,生活又怎麼繼續呢。人最不該的就是自己與自己為難。”
……他這時才明白她說她哥哥的事兒是為了開解自己。
為了開解他,不惜自揭傷疤麼?
他心中在此刻忽升騰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看著那女孩,感覺她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子,渾身都披著光芒,陪伴在他身邊,他好像又不是孤身一人了……
斜倚窗邊,擁雪而笑,心若冰雪,目如琉璃……這般美貌,他好像隻在夢裡見過。
“你進來吧,烤烤火。”他靜默了半晌,招呼她道:“外麵下雪,不要身子了?”
“對哦。”她從窗上跳下,站到了外麵,調皮笑道:“多謝殿下,奴婢去看看您的藥煎好了沒。”
少女竟一溜煙從窗口跑走了。
請來的大夫今日到府,為六皇子刮骨療毒。燕帝沒來看過他一次,其他幾位皇子中也隻有五皇子來過,卻被擋在了門外沒讓進。五皇子倒也不意外,留下東西便走了。
北山,黃昏時分。
小昭等人退回了此處的據點。她將之前在六皇子府找到的兩碎片上的文字圖案默寫下來,給她師父看。
那上麵不知是用哪一種異邦文字寫的,她此前沒有見過。
許久,見嵇由山麵色沉重,不由問:“怎麼了?”
“你說,這是在六皇子府密室找到的?”
“對。”
“六皇子……”嵇由山思量著,微微點了點頭,“也有理。”抬頭看看她道:“我們之所以來這裡,除了要得到他們的軍情和尋找碧千戒,你的事也很重要。六皇子一向與太子不睦,會搜集他的罪狀也在情理之中。”
“師父是說,這上麵寫的是太子的罪狀?竟還偏要用這種生澀的異邦文字寫成,可見是機密之事,不會輕易拿出來。”小昭想了想,“上麵寫的什麼?”
“如果這上麵寫的是真的,”嵇由山看向她,目光裡流露出心疼之意,“當年你遇難,太子便是幕後凶手之一。”
“……哦?”
“肯定還有彆人,但他必是主謀。”
小昭笑,“我明白了。和親公主要嫁的是他,他娶了可以得到晉國的支持,但喜歡製衡之術的燕帝怎會容許太子勢大呢?
他不允許任何一位皇子羽翼膨脹到如此地步,必會忌憚打壓,太子深知其父秉性,不如破壞和親,再嫁禍他人,一來將看不順眼的大人拉下馬,二來自己還能裝裝受害者。但最重要的是……
燕國滿朝上下除五皇子外皆是主戰派。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真心和親,不過是借那談判收取好處,又要叫晉國折損顏麵而難堪!”
“明昭公主,美冠中原”——這句話的背後,卻是深不見底的蒼涼。
燕國要晉高祖唯一的女兒,又要她在北上途中身隕魂散,要晉國顏麵儘損、卑微求和,不知是高祖殺伐太重給子孫帶來的報應,還是人心不足、波詭雲譎?無論哪一種,那位晉國最尊貴的公主都不過是其中的一步棋,為他人鋪路、微不足道的一顆棋子。
“卻不知這陰損主意,是太子自己拿的,還是他身邊的謀士出的?”
“太子出的如何,謀士出的又如何?”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區彆。不管怎樣,他們一個也逃不掉。”
“好啦,你坐下。”
她依言乖乖坐了,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師父,您不必擔心。我待在這裡,首要的是拿到碧千戒和燕國軍機,其次才是我的私仇。明昭不會為私仇壞了其他大事。”
讖言中天下亂局持續已久,十年後會有一位天下共主一統諸國,而這位天下共主,必須手中持有碧千戒——這是五年前就有的讖言,諸國君主為尋此物勞師動眾。嵇由山卻疑此物就在六皇子手中的礦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