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戰沙場(2)(2 / 2)

養美為患 水墨靈犀 15784 字 2024-05-18

“難為你從京城趕過來。”伸出手,“給我吧。”

“什麼?”

“消息啊。”

“好你個六皇子,見了我也不多問候問候,劈頭蓋臉就要東西是吧。”

“軍機要事耽擱不得,快給我。嗯?”晏慎離眨了眨眼睛。

“哼。”薑炎取出一個小紙卷,放在他手上。

打開一看,上麵畫的是烏奇城內的一條密道,直通城中幾處要地……他看得大為欣喜。要燒糧得先進城,原本對方那糧守得蒼蠅都飛不進去一隻,然現下有了這密道,事情可就大不一樣了。

“多謝!”說完便要走。

“不問問是怎麼來的?”

“你給我的東西,不必問。”他笑道。

“既收了我的消息,副帥留我當個親兵唄?”

晏慎離回頭,“你要一起?老先生可舍得麼?”

“他舍不舍得不都放我過來了。怎麼,副帥需要小人的履曆嗎?”

“那倒不必。反是你為我提供了這樣好的東西,我該把自己燉了給你做湯報答你。”

“誰要喝燉你的湯。”薑炎拍了拍袖上的塵。“聽說太子正攻打伊布關,你則在烏奇關。伊布眼看就是守不住了,若要調兵救援,離得最近的就是烏奇,你正好趁那時派人從密道過去燒糧。”

“我正是如此想的。燒了烏奇的糧草後,我會趕去與太子會合,再一同打下烏奇。眼下,先派人順你那密道走一遍,摸清屯糧之地。”

三日後,烏奇軍被掉去援伊布,是夜,大火將整個烏奇關的屯糧都燒儘了,大火直到天亮時才幾被撲滅……

另一邊,太子晏慎雲拿下伊布關,將從烏奇而來的蒙軍援兵也順帶著,滅了個乾淨。

一時間蒙軍士氣大為受挫。一麵是紮羅城的屏障伊布關失守,一麵是烏奇關屯放的大半糧草被燒。土穀莎將軍也算是老將,竟被那二十來歲的燕國太子一箭穿心而死;守糧的依科將軍乃二首領身邊首席謀士,屯糧於城中又有重兵把守,一刻不敢懈怠,竟也能丟了糧。這要人該如何自處?

“蒙人燒顏寧宮、劫我大燕皇子,不義在先。我軍興兵複仇、勢如破竹,此乃天意相助!你速將此話傳出去。三日內,本帥要聽到蒙國的大街小巷內皆傳此語。”晏慎雲站在伊布關城樓俯瞰,十分的誌得意滿。

第四日,晏慎離率軍前來會合,二人共同商議拿下蒙都紮羅之策。

近日的天氣卻一直不大好。清晨,天還沒亮,雷聲低沉,幾乎頃刻間籠罩整個蒙地。晏慎離從來也睡不了幾個飽覺,天灰蒙時便睜了眼,看著那帳子縫隙中露出的一線天光,慢慢由灰變白,漸亮、漸亮……

一滴冰涼的雨水滲過帳子,毫無征兆地打在他額角,冰得他渾身一抽。

手握緊了,掌心裡是一方帕子——

他忽又有些後悔起來,展開那帕子細看,擔心自己會把它揉皺了。

然那手帕的用料很好,是揉不皺的料子。

這些天的每個夜晚,他看著古城牆上的那縷月色,她提給他的那句詩也印進了他的心坎裡。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說的豈非正是他們眼下分彆的情狀?“願逐月華流照君”,她要拿什麼寄托給月亮,再讓月亮帶給他?

如此想著想著……

好像覺得,握著她的手帕,夜裡就不會再做噩夢了。然而事實並不儘如人意。他依然噩夢連連,一會兒夢到兒時被罰跪在小黑屋,一會兒夢到皇長兄在亂葬崗麵目全非的屍首,一會兒又夢到母親拋棄自己絕然離去的身影……潛意識裡似乎希望那個女孩兒也能在夢裡出現,然而她並沒有來。

自出征以來直到今天,一切似乎比預想的要順利,但這隻是建立在他與太子暫時達成共識的基礎上。

口有些渴了,他坐起來,披了件衣裳,正要自己去倒水喝。

外麵忽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殿下,需要茶水嗎?”

晏慎離眉頭一皺。正要看看怎麼回事,帳外進來了一個漂亮女子,嫋嫋婷婷地端著一盞熱茶,眉目含情地奉與他。“殿下,請用茶。”

軍營裡沒有女人,這必是女俘。

但她是怎麼能進自己帳裡來的?!

那女俘見他不答話,又上前了一步,幾乎就要碰到他,“殿下……啊!”

茶盞“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摔碎了,熱茶也潑了。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還請殿下原諒!”女子跪在地上請罪,適時地露出自己受了傷的一截小臂。

“殿下,殿下原諒奴婢吧……”那女俘知道自己有幾分姿色,又正好露出手臂上的傷,她這副模樣,是個男人見了都該心生憐惜吧。

晏慎雲並未有過寬待俘虜的命令。俘虜沒有尊嚴,尤其是女俘。與其被那些燕兵玩弄,不如找個有頭臉的,興許以後還能過上好日子。她一路悄聲殺了幾個守衛的燕兵,好容易才到這裡來,認定這裡麵是一位主子。碰碰運氣,總比坐以待斃的好。她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就不信他不動心!

晏慎離看著她,眉罩寒霜,居高臨下。

“既然有手不用,不如剁了吧!”

女子驚呆了抬起頭,隻見那英俊少年臉沉如鐵,宛如地獄修羅一般,哪有半分和顏悅色?

隻這一眼,她忽然心生悔意……

“賀蘭!”

“殿下?”

“拉出去。”

女子還想求饒,淒厲的喊聲轉瞬就聽不見,賀蘭回來了,晏慎離劈頭蓋臉問道:“她是怎麼進來的?”

“殿下恕罪,屬下剛去了一趟後山,才回來,您帳外守衛的有的被迷暈,有的被她殺死。”說至此,後怕了道:“天呐,萬一殿下尚在夢中,這女子起了歹心可怎麼辦?!”

晏慎離踱了幾步道:“攻下城關後,要如何對待降兵、俘虜、敵方百姓,這一點,從來沒有誰做得好過。”

“殿下可是要與太子提建議?”

“但這又關我何事呢。”他冷哼了一聲。“你知道我。若非因我也是燕國子民、曾受教於皇長兄……”

“獨身一人和身為一軍副帥,確實不同。殿下若有想要達成的事,萬事都得為它鋪路。”賀蘭頓了頓道:“那名細作死了。”

“嗯。”

“屬下命人跟著,發現了他的三名同夥,已逼問過,再沒有了。”

“我雖無意理會旁的,有一件你給我記好。”

“殿下有何吩咐?”

“今天這樣的事,不許發生第二回。”

心情有些鬱鬱,他擺了擺手示意賀蘭退下,來到後山上,拿出了小昭為他新做的那管篳篥。

天高地遠,樂聲疏闊,一曲悠悠……

“好像是六弟在吹曲子。”主帳內的太子抿了口茶。“他這篳篥倒是吹得越發好了。”

“那殿下,小昭就先告退了。”

——小昭今天正好帶著雲桑抵達,晏慎雲十分感激,安頓好雲桑後剛和她說了會兒話,便讓她繼續去晏慎離身邊看著,小昭也正好借著送雲桑過來的機會來到軍中。

自從上次鬨了不快,晏慎雲還有些不知該怎麼麵對雲桑,然而在看到她膝蓋上的傷口後,頓時心頭火起,將這些全都忘了!

老天爺,幸好得知消息,將她接了過來!

或許是剛經曆一場大戰之故,此地怨靈甚多。才剛走出營帳,抬頭便看到幾隻烏鴉衝天而起,在頭頂盤桓了兩圈。

“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葦冥冥……”一股子悲從心起,她不禁隨口吟了兩句。然而此刻並不是時候,她斂了斂心緒,便去找晏慎離。

那個背影慢慢出現在視線中,一如往日般孤寂。

他在後山吹曲,潮濕的草葉沾濕了衣袖也渾然不覺,倒是很陶然忘我。雨後的天地空曠寧靜,她一步步向他走去,腳踩在草地上發出柔軟的細響。

那曲子似乎也要到尾聲了,他慢慢放下了篳篥。“吹曲時不要打擾我。”

身後那人卻沒答話。晏慎離還不知是她,還以為是薑炎。

“昨天和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我若是回不去,你就幫我把顧小昭——”

回頭時他倏地一驚,乍然看見麵前的少女,露出了些許不可置信的目光,甚至有點驚慌失措。

小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山上的細風輕煙將她籠罩。

“殿下剛才好像說到我。”她上前一步,“怎麼我來了,殿下不高興嗎?”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仿佛一隻蝴蝶,在靜默的雨後的天地裡,在和她短暫的分彆後,激得他一陣心神蕩漾。

“咳咳,你……”她以為他要問自己怎麼會過來,他卻是道:“小昭,你不該來。”

“太子命我送雲桑姐過來,所以我也來了。”

他看著她。她今天穿了淺紫色衣裙,發髻微鬆,似乎比上次看著更清瘦了些。

“罷了。”他抬手示意讓她過來。

“軍中不比宮裡,你要聽話不可亂跑,有什麼事就來找我,或者找賀蘭。”

“奴婢不會給殿下添亂的。”

“什麼添不添亂……軍中少見女子,你儘可能離人遠些吧。不過,若真遇上什麼也不用怕。”他伸手將她的一縷發絲繞至耳後。“我會護著你的。”

她瞅著他,目光中有些許疑惑,帶著幾分受寵若驚的意味,又幽深如潭,似要在這對視中走到他星辰大海般的眼波裡麵去。

短短半個月內,伊布關失守、烏奇關糧草被燒,蒙人大為震動。燕、蒙兩軍即將就紮羅城展開最後一次決戰,一時間旌旗蔽日,往來的探哨、調動的將卒穿行於城池要道間。紮羅全城戒嚴,燕人則勢在必得。

沙下海雖未稱帝,此心卻早已有之,本還想借此戰驅逐燕軍以顯聲威,卻不料老將土穀莎竟丟了伊布關,紮羅岌岌可危,沒一日能睡得安穩。帳下大臣們,議論紛紛……而燕軍那邊,也在為這最後之戰做準備。

紮羅是此戰核心和最終目標,這一初衷在太子心裡從未改變。

然而沙下海被逼至此,必會與其臣民們破釜沉舟嚴防死守,加上紮羅又是蒙都,城池堅固,並不是容易攻下的。

這幾天,晏慎雲不時就派出幾支隊伍去城關下叫罵騷擾,企圖逼其出城迎戰,然而絲毫不見起效。那沙下海似乎是個格外能忍的人,憑燕軍嘴裡罵得再難聽,他也沒有半分要開城迎敵的意思。

如此三四天了,晏慎雲也有些煩惱,召集諸將想辦法,卻無人能說出個頂好的主意。

諸將今晚議事,在座的卻不見六皇子,太子皺著眉問:“六弟怎麼沒來?”

“回大帥,六殿下去後山捉螢火蟲了。”

“??”

眾人聽了都不覺麵麵相覷。晏慎雲微有些怒意,然而想想卻也覺得正常。

帳外忽有親兵道:“稟大帥,小昭姑娘求見。”

“她來乾什麼?讓她進來。”

小昭掀帳款款走進,行了一禮。“見過大帥,見過諸位將軍。聽說諸位在為攻城之事煩惱,奴婢不才,倒有一言。”

幾位將軍聽後都不由笑了。他們幾個久經沙場的大男人都犯難的事情,一個小女奴能有什麼好辦法?彆不是說出來叫人笑話的吧。

太子卻掃了眾將一眼,又問她道:“你有什麼主意?說來聽聽。”

“回大帥,奴婢以為,攻紮羅,首在攻心。紮羅城池堅固、易守難攻。沙下海堅守不出,是想等我軍斷糧自退。但若是其帳下主將皆要求迎戰呢?若是紮羅城內豪紳百姓皆心向大燕呢?

沙下海是他們的最高首領,卻也左右不了民意人心。大帥在紮羅亦有線人,何不買通當地豪紳,再廣發文書,告知紮羅百姓此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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