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還朝時,身邊隻剩些殘兵,親眼目睹過換人質情狀的兵士都死得差不多了,當時發回朝中的消息又是蒙軍一方先放的箭。戰場上局勢緊張,孰真孰假,誰還能查。隻是那名蔣府的線人,是蔣盈素日裡最倚重的一個,帶回來的消息就沒有錯過。
“你確實沒有信我的理由,但你也隻能信我。現在可還有第二個人來見你麼?要拿你全家的命,去賭太子可能留有的一絲情誼?承認吧,你是了解他的。”
時傾說著,忽然轉身欲走,“也罷了!算我白想做個好人。”
“……等等!”
樹上的鴉雀鳴了幾聲,刺耳非常,“噗”一振翅,淩空飛去了。
蔣府人去樓空時,已是黃昏。時傾揣著手,悠悠出了蔣府大門。此門直連著青龍大街,是皇城附近較冷清的一條街道。
袖內收著東西,心思卻飄到了昨天,北山上。
她還未表態,嵇由山卻替她接過了玉,也不知是湊巧還是……
覺得眼疼,他顫顫抬起手,輕輕地,摘下了那條蒙眼的白布。
那雙眼睛慢慢睜開,清亮如洗。
“公子,該回府用晚膳了。”
小童子來接他,約莫才十歲的樣子,紮著兩個揪揪,背上挎個亞麻小布包,“您近來身子不好,不按時吃飯又會胃疼了。”
他輕輕點了點頭,正要隨童子回去,目光忽然被道路前方的一個背影吸住……
夕陽西下,晚霞灑了那倩影一身,一如記憶裡的紅。
他忽然睜大眼,抬手捂住了唇,立在原地,似在竭力忍耐著什麼。周圍人來人往,好像都與他沒有分毫的關係,視線裡隻看得見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那娉婷的身影,和記憶裡的一般無二——是她無疑!
“公子!”小童急急攙住他,“您怎麼又咳血了?”
之前他瞎了,看不見,那張方子不日前治好了眼,他卻不敢說,不敢告訴人,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睜眼看她。
隻敢在沒人知道的時候,摘下那條蒙眼布……
那天醉酒的時候,隱約感知到熟悉的氣息,心下懷疑但不敢確認。顏寧宮失火時,他亦不確認,隻是覺得那人隻要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是她,他就要去火海裡把她救出來,去時晚了一步,好在她終是無礙。
他懷疑、試探,她挽住了他的臂彎,卻沒有接那青鬆玉。他也隻敢在無人發現的時候睜開眼睛,卻恰好在此時看到長街儘頭的那個身影,印證了他所有的懷疑和猜想!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能確認……
“咳咳咳咳!”
“公子!”
他忽然轉頭就走,小童擔心地跟著他一路小跑到了暗巷裡沒人的地方,才看著他麵朝牆壁,一手扶著心口,咳個不停,似乎轉瞬就要背過氣去。
若不是今日湊巧,他是不是,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她做假屍騙他,北山據點的人都喊她“姑娘”騙他,就連聲音也騙他。她將他送她的青鬆玉,親手係在一個不認識的人身上……
玉碎了,情也不存了。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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