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感覺到有人來了,他手裡的動作頓了頓,下一刻臉微微轉向了她……
手中剩餘的幾片紙錢簌簌掉了一地!
那聲音儘量平靜著道了一聲——“小昭姑娘?”
她聽見他語氣微顫,以為他是冷著了,開口道:“大人既醒了,不好好歇著,怎麼在這裡吹風?”
她的忽然出現,讓他驚喜也猝不及防,一時差點沒站穩,轉瞬心底又襲上一股巨大的悲涼。
“家母月前過世。”
——短短一句,說出來卻讓他用了很大的力氣。
“?!?”
他說什麼?時老夫人……過世了?
“怎麼會?我聽說……”
她張了張嘴,卻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時家和玉家關係近,時重夫婦也是看著她長大的,親近得就如自家長輩一般,驟聞噩耗……
兩日前,從煙如夢來的歌妓談了一曲《梅花三弄》。兩日後,清晨才剛醒來的時傾,發現了藏在抽屜裡的一封家書。
許是怕他尚在病中受不住這打擊,下人們把這封家書收起來了,暫未報知,可還是被他看見了。那封信上,寫了母親一個月前離世的噩耗。
“我不孝,遠在北燕,不能回家送她,隻能……給她燒點紙錢。”
“原來大人忽然重病,是因為這個。”她走上前去,從他手裡拿了一點紙錢,“我曾到過晉國,聽聞令堂是位巾幗英雄,心中亦存敬慕。大人若不嫌棄,也讓我為令堂燒一點吧。”
他的手綿軟無力,看著她拿走了紙錢,點火燒著。
如今他蒙的是條特殊的白布,從外看是實的,從內看卻是透明,隻隔著一層朦朧的白,可以看見外麵的人。
視線在一片朦朧中,精準勾畫著她側臉上每一個溫柔的弧度……每一個,都牽著他的夢魂。那麼近,卻無法觸碰,自是咫尺天涯。
讓她以為我病重是因這件事,也好。
“父母在,不遠遊”的聖人遺訓,是被我落得一乾二淨了。這書白讀了十幾年,到頭來,想要的東西要不了,想留的人,留不住。
早春的冷風如刀割,他看著她,輕聲道:“你是來看我的嗎?”
她這時才注意到他確是憔悴至極。本就清瘦的臉龐如今更小了一圈兒,手指頭更是分明得能突出骨頭來……
臉上白得沒一點兒血色,語氣卻依然沉靜溫柔。
又想起了長亭送彆。
長亭送彆,飛雪紅妝。
那時候的他,氣度高華地站在那兒,冷靜得絲毫不像一個有溫度的人,而像雪中的冰雕。
她亦不知他是怎生忍耐著,才能看上去麵冷無情,又是怎樣在她走後再難壓抑、醉酒傷身。
“大人也彆太傷心了。”抬手,極快又極輕地給他擦了一滴眼角的淚。“令堂不會怪你的。既是至親,當知你心。”
他的心隨著她的動作飛速跳了幾下。他知道,這是她作為顧小昭,能夠給他的最多的安慰了。
看著天,憶起了過往。“我曾有兩次和我娘遠彆,一次是遠赴瀛洲學藝,一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