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江岫白工作完準備回家。脫下租借的西裝,他身體乏得厲害,今天溫度比昨天還涼,咳嗽加重許多。
眼下最要緊的,是拿到張臣的電影角色,對方在市郊有間咖啡館,他準備去一趟。
隋宴的身影,依然在他腦海揮之不去。隋宴曾告訴過他,見自己第一眼一見鐘情。看來重生後帶來了蝴蝶效應,很多事情也隨之改變。
那晚隋宴決絕的話始終在江岫白腦海揮之不去。
他微微蹙額,太陽穴疼得厲害。
酒店前的白色賓利內,隋宴懶洋洋靠在副駕。心頭此刻彌漫著些許悔意,明明要欺負江岫白,怎麼還有點護短的嫌疑?
孟卿見他走神,蹙眉道:“走不走?”
“等等。”隋宴突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忙解下安全帶,“剛才弄臟我衣服的人在那,我得去給他點顏色瞧瞧。”
孟卿有些不耐煩:“至於嗎?”
“怎麼不至於?我得去教訓他。”
馬路邊,江岫白正在等出租車。惦記著張臣的事,他微微走神,路燈的陰影下,纖長的睫毛輕輕扇動,唇色白得厲害。
隋宴長腿急停,目光落在江岫白如緞的發絲上,遲疑片刻。
他開始糾結要不要離開。
其實他並沒有打算真欺負江岫白,隻是想逗逗他。兩人已經好久沒見麵沒說話了。
細微的咳嗽聲傳來,隋宴打算離開的想法開始動搖。江岫白身體不好他是知道的,估計今天累著了或者凍到了。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西裝,他鼓起勇氣,朝江岫白走去。
周圍的月色忽然被一片高大的身影遮住。江岫白抬眸,隋宴的身影撞入眼中。
望著江岫白眼尾的淚痣,隋宴眼神躲了下,最終落在那雙細白漂亮的手上。
曾不知多少個夜晚,他都會疼惜地吻著那枚淚痣,聽江岫白在自己耳畔啜泣。
江岫白怔怔看了隋宴兩秒,側過頭沒說話。他目前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隋宴,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不再出現在隋宴的人生中,當個陌生人最好。
“你不會覺得,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吧。”隋宴悄悄打量著他,裝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態度,“我的西裝現在還臟著呢。”
江岫白依然沒抬頭,輕輕咳嗽:“我賠給你。”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隋宴脫下外套,朝江岫白近了一步:“你怎麼知道我姓隋?”
江岫白抬眸一詫,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走廊時說漏了嘴:“你是王總的貴賓,我當然知道。”
“你這麼關注我?”隋宴指了指衣服,揚起不滿的眉眼,又怕嚇到江岫白,微微調整神色:“我的西裝是定做的,無價之寶,買都買不到。”
江岫白聲音冷淡:“這是迪奧早春2024款。”
裝逼失敗,隋宴氣焰頓時矮了半截。本來跟江岫白這麼說話,他心裡已經打鼓,被人當麵戳破,他更不知道怎麼接話。
“就算能買到,你能立刻拿到嗎?下周我有很重要的會議,我打算穿。”隋宴得理不饒人,緊緊留意著江岫白的神色。
他曾無數次腦補他跟江岫白的小劇場。他是豪門霸總,江岫白則是柔弱小白花,他編排的電影裡,他就是這麼狠狠欺負江岫白的。沒想到,今天居然實現了。
換作平時,給他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跟江岫白說話。
瞧隋宴一副冷漠高傲的態度,江岫白張了張唇,記憶中隋宴對他溫柔細語,從沒這樣過,他一時之間摸不清隋宴的脾氣。
同樣抱有試探之意的,還有隋宴。
他這樣凶江岫白,不知道對方會作何反應。
“那我試著給你手洗一下行嗎?”
寒風刮著樹邊的枯葉,江岫白咳嗽兩聲,眼角滲出淡淡的濕潤。額前的碎發輕輕浮動,那雙清冷動人的眼睛水潤潤的,招得隋宴心尖軟得不像話。
江岫白居然要給他洗衣服?
他腦補小劇場都不敢這麼想。
他沒再推脫,將衣服遞給江岫白:“我叫隋宴,這是我的名片,洗完衣服聯係我。”
說完,他忍著寒風,身著一件襯衫嘚瑟地上了車。當汽車路過江岫白時,他沒忍住,戴上墨鏡冷冷打開車窗道:“我的西裝不能揉在一起,我允許你披著回家。”
說完,又非常霸道地收回視線。
江岫白望著白色車影,輕輕披上外套。
隋宴好像也沒怎麼變,除了態度差點,還是會時不時做一些奇怪的舉動。
…
流雲緩動,早晨冷意隨著陽光漸漸褪去。江岫白套了件寬鬆的駝色大衣,乘車來到隋盛集團總部。
“這是隋宴的衣服,麻煩您交給他。”
沒多停留,江岫白轉身離開。雖然他們組合基本處於被放養狀態,通告不多,但今天他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每周四,張臣都會在咖啡廳和好友小聚。
打到出租車,江岫白盯著銀行卡裡的餘額陷入憂境。TSK出道後,幫公司賺的錢不多,出道後的培訓費、營銷費、妝造費、住宿費等都屬於預支,賺錢後第一件事要先還債給公司。而且公司明文規定,不許藝人私下接通告,否則處以十倍罰款。
如今囊中羞澀,江岫白得趕緊想辦法。
當初他的身體就是拖了太久才傷了根本。
另一邊,剛參加完董事會的隋宴正在和隋老爺子聊天。
老爺子如今年過七十,身體卻格外硬朗,不光說話中氣十足,麵色也十分紅潤,很有精氣神頭。
見孫子突然願意親近自己,工作也認真起來,隋老自然喜出望外,每天都會分出一些時間,親自教導隋宴管理經驗。
他發現,隋宴並非親戚們口中不學無術,反而很聰明,甚至看問題很準,還能提出相應的對策。
“茂江的開發案,我決定交給你負責。”隋老心疼叮囑,“注意身體,彆太拚。”
隋宴:“您也是。”
茂江的開發案是集團今年重點項目,選址尤為重要。隋宴在心裡算了算國內這六年房地產行業的變遷,決定仔細斟酌再做決定。
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薑喚提著袋子追上他:“小隋總,前台托我交給您的衣服。”
“衣服?”隋宴撥開袋子,發現裡麵是江岫白拿走的那件,眼睛驟然亮起:“送衣服的人呢?”
薑喚推測:“應該走了吧。”沒等他說完,身旁隻留下一陣風。
跑出電梯,隋宴急匆匆問前台:“剛剛給我送衣服的人呢?”
前台恭恭敬敬回:“走了有一刻鐘了。”
“那麼久…”隋宴不死心,拔起長腿跑出公司。環顧空蕩蕩的四周,強烈的失落在心頭浮起。不信邪一般,他打開微信,發現並沒有新的好友申請。
他喃喃自語:“也不加微信,也不等我,好歹給我留句話。”
想起江岫白的那張臉,他擰緊眉,心道真是冷漠,回辦公室時臉色依舊很差。
薑喚是他的貼身助理,對隋宴性格很了解。但他剛剛仔細觀察一番,發現隋宴今天情緒很怪,一會兒憂一會兒喜。
就像——談了戀愛。
“薑喚,你過來聞聞香不香。”
隋宴小心翼翼地托著西裝,又稀罕地聞了聞,雙眸黑亮:“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兒。”
薑喚滿心狐疑,探身嗅嗅,心頭疑惑更濃。這不就是最傳統的洗衣液味嗎?
“嗯,是挺香的。”他敷衍附和。
隋宴抬手摸了摸西裝的麵料:“這是他親手給我洗的。”
“他?”薑喚敏感地嗅出一絲不對勁。
送衣服的人跟隋宴什麼關係?
“找個密封袋,我要收起來。”隋宴動作視如珍寶:“鎖進保險櫃。”
薑喚輕扯唇角,在衣服袋裡發現一張小票:“奈斯國際洗衣…”
“隋總,您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在洗衣店工作。”
隋宴臉上的溫情淡了些。
辦公室裡,兩人凝立不動很久。
“隋總,我去忙了。”隋宴黑得滴墨的臉嚇得薑喚如芒刺背,隨意找個借口溜之大吉。
隋宴盯著西裝,自言自語:“那也是他給我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