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隊都站起來了,目光看向機艙最後的角落,安切洛蒂都不淡定了,抬起一邊眉毛:“怎麼回事?”
“小伊,你臉好白。”
“天哪,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伊維察承受不住那麼多關切的目光,又重複了一遍“我沒事。”
“誰信啊,你知道你現在多嚇人嗎?”
隊醫在比賽日全程跟隊,此刻就在機艙裡待命,得知突發情況後趕緊趕來。圍過來的隊友們給隊醫開出一條道。莫德裡奇站到一邊,把隊醫讓到他位置上,然後又圍到剛好能看到伊維察臉的地方。
“放鬆一點。”隊醫從急救箱裡取出一個柔軟的袖帶,纏繞在伊維察的上臂上,又將一個測量血氧飽和度和脈搏的小夾子夾在伊維察的指尖上,傳感器上發出微弱的紅外光。
莫德裡奇急切地問:“怎麼樣?”
隊醫還在等待測量結果,前排的巴爾韋德崩潰地叫喊著:“小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好像他們即將生離死彆。
伊維察無語地又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沒事。”
隊醫對著電子屏幕看了一會,把各項指標對了一遍:“沒有嚴重問題,可能是……坐飛機不適應,再觀察一下吧。”
“親爹,你最好彆告訴我你暈機。”
伊維察配合地順著台階下:“嗯,我暈機。”
“……”
全隊都鬆了一口氣,安切洛蒂抬起的半邊眉毛也終於放下了。
“小伊,你嚇死我們了。”
“沒有你我們可怎麼辦。”
眾人散去,回到各自位置上。莫德裡奇看著伊維察麵色恢複正常,還是擔憂地問:“好點了麼?”
“嗯。”
“夢到什麼了?”
伊維察想了想,選擇性地忽略了一部分內容:“還是那些小時候的事兒。”
莫德裡奇說著全隊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懂的語言:“小伊,都這麼多年了……”又像是怕他誤會,補了句:“戰爭已經結束了。”
“戰爭沒結束,盧卡。你知道嗎,我到現在都不敢直視天空,一坐飛機胸口就疼得喘不上來氣,聞著粗糧麵包和野菜沙拉的味兒就犯惡心。”
莫德裡奇沉默良久,“我知道。”
伊維察向來不喜歡向人袒露傷口。或許是剛才的夢太過逼真,對著前男友,他好像變回了夢裡的小男孩,不知怎得說了出來。
多年前,他被醫生診斷為創傷後應激障礙,對所有和創傷有關的事他都會試圖回避,時不時會做噩夢,有時痛苦記憶會在意識裡反複闖入。這幾年來,本來已經好多了,可能是這兩天換了環境,也可能是因為又碰到了盧卡,情緒意外地波動,一上飛機又複發了。
“小伊,我記得很久之前你和我說過,困在過去是沒辦法前進的,要往前走。”
兩個小時的航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抵達戴高樂機場已是傍晚時分。皇馬全隊身著光鮮筆挺的高定西裝,走過兩側早已擠滿了球迷的通道,老遠就能聽到頂破天花板的尖叫聲歡呼聲。
“這和主場有什麼區彆?”
“他們巴黎人不支持巴黎麼?”
“沒辦法,我們是皇家馬德裡。”
“我宣布巴黎已經被皇馬占領了。”
皇馬在巴黎受到歡迎不奇怪。一來皇馬在全世界的球迷基數巨大,二來皇馬現役和曆史上都有不少法國球星。現役隊裡擁有法國國籍的有楚阿梅尼、卡馬文加、費蘭·門迪,曆史上也曾出過齊達內、本澤馬、瓦拉內等法國巨星。
“小伊,你好火爆,我耳朵裡已經聽不到彆人的名字了。”
“布拉澤”的尖叫聲不絕於耳。瘋狂的球迷們差點衝破安保的防線,簡直要把伊維察生吞活剝。
“小伊有顏有實力,本來就有一大票球迷喜歡。”
耳邊傳來小女孩的哭聲,伊維察停下腳步,一位金發碧眼的法國小女孩,還沒有他一半高,擠到了最前麵,努力伸長胳膊把球衣遞給伊維察。看到數字10的印號,伊維察連球衣和筆一起轉交給莫德裡奇:“盧卡,你的。”
莫德裡奇接過球衣,小女孩拉著伊維察的衣角急得眼淚汪汪,帶著哭腔說著法語。
“小伊,她說想要你的簽名。”法國人卡馬文加幫他翻譯,“她說你的球衣昨天被搶光了,根本買不到。”
莫德裡奇長長地“哦——”了一聲,把球衣和記號筆一起還給伊維察。“幸好我還沒簽。”
伊維察沒忍住笑了,用銀色記號筆認真地在莫德裡奇的名字印號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銀色的字跡在黑色的印號上格外醒目。小女孩這才破涕為笑。
“開心了?你盧卡哥哥不高興了。”小天使卡馬文加蹲下幫小女孩抹掉眼淚,然後在球衣反麵簽上自己的名字,衝小女孩做了個鬼臉,追上隊伍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