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與謝明瑜順利和離,全是趙遲暄的功勞。
若換個顧惜顏麵一味要她遵守女德女容的舅舅,隻怕她在謝家被人害死都無人收屍。
想到此處,南敘突然很想趙遲暄,像是野草在瘋長,她想立刻便見到趙遲暄。
南敘攥了下掌心。
可掌心的疼痛並沒有打消她的念頭,反而助長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破土而出,生根發芽一發不可收拾。
南敘閉了閉眼。
最後一支玉簪被秋實插/在南敘發間,南敘睜開眼,看著菱花鏡裡的自己,半息後,她突然提起裙擺,快步走出房間。
“姑娘,您慢點。”
秋練被南敘突然間的舉動嚇了一跳,拿起披帛追著南敘,“您的披帛還沒披上呢。”
可南敘卻不管那麼多,她幾乎是一路小跑出了房間,往她的茶室飛奔而去。——趙遲暄心疼她”病著”,沒有把吃飯的地點定在前廳,而是她的茶室。
有微風拂麵而過,帶著冬意的涼,刀子一般刮在臉上,南敘卻像感覺不到疼一般,眼睛隻看著不遠處的茶室。
她的舅舅此時在做什麼呢
是一邊吃茶一邊等她
還是負手而立,瞧著她茶室的裝飾?
南敘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茶室,好奇心驅使著她加快速度,儘管她身體並不健壯,而是風吹吹就倒的嬌嬌女。
近了。近了。更近了。
南敘腳步突然慢了下來。——都不是。
她的舅舅此時正臨窗而立,看向她飛奔而來的長廊。
正午陽光甚好,金箔似的灑在窗台,而男人一身月白色圓領袍,恍恍然如踏光而來的神祇。
南敘呼吸一頓,腳步便停了下來。
趙遲暄在等她。
而臨窗而立,可以讓他人未到茶室,便能看到她的身影。————趙遲暄如她一樣,期待著與她的見麵。
倏地,南敘眼睛熱了起來。
“跑這麼快做什麼”趙遲暄蹙了下眉。
要怎麼回答呢
難道要說,舅舅,我很想見你?
可是那樣的話,似乎太過親密了些。
是外甥女對舅舅說的話,可是又不是外甥女對舅舅說的話。
南敘手指攥了下衣袖。
可下一刻,她卻陡然開口,“舅舅,我很想見你。”
趙遲暄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阿敘,舅舅也想見你。”
他隔著窗台看著南敘,淩厲眉眼難得溫和,“舅舅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隻等你來尋舅舅。”
南敘跟著彎起了眼睛。
“我……來了。”
南敘聲音驀地柔軟,“舅舅。”
一路上的小跑讓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氣息也有些不穩,可趙遲暄的話像是有魔力,引/誘著她快些進屋。
她提著裙角快步從窗台走過,眨眼間便走道茶室門口,可她的腳尚未邁進房間,卻見趙遲暄站在門口處,不知何時,原本在窗台下的他已悄然走到門口,而後長腿一邁,從茶室裡走了出來。
“舅舅來接你。”趙遲暄的聲音很輕。
他的聲音像是藏了羽毛,故意往南敘心上掃,南敘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有些不敢抬頭去看趙遲暄的臉。
“阿敘還在發熱”
她的反應似是讓趙遲暄有些擔憂,手一抬,便覆在她額頭。
微涼掌心落在自己額頭上,南敘倏地緊張起來,“我沒有發熱。”
她抬手去抓趙遲暄的手,卻被趙遲暄的另一隻手反扣住手腕,低啞的聲音傳入她耳朵,“還在嘴硬,你額頭很燙。”
離得太近,她清楚感覺到趙遲暄呼吸間的熱氣灑在自己脖頸,很癢也很燙。燙得她像冬日裡鍋子裡的羊,咕嚕咕嚕在冒泡。
“沒、沒有。”
南敘紅著臉,想從趙遲暄掌心抽回手,可卻被趙遲暄捏得更緊,而男人的另外一隻手,此時正順著她的額頭一點一點往下滑。
他的呼吸是溫熱的,可他的指腹卻是微涼的,一冷一熱,她感覺自己像是陷在冰與火之中,身體不是自己的,而神智更不是,腦袋如一團漿糊,迷迷糊糊跟著趙遲暄的動作走。
趙遲暄顯然察覺了她的緊張,可一向寵著她的趙遲暄今日不知為何改了性子,隻在她身上使壞
“但似乎,不止額頭燙。”
趙遲暄輕笑著,說著讓她心跳陡然加速的話,“阿敘,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