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氣,就是心裡悶悶的,堵得慌,想發作,偏又無法發作。趙遲暄待她這般好,她沒道理衝他無緣無故發火。
“舅舅,我餓了。”南敘斂著眼,聲音悶悶的。
”餓了”
按在她肩膀的手指緊了一瞬,又很快鬆開,“是該餓了。”
像是有些無奈,趙遲暄似乎歎了一聲,“罷了。”“先吃飯吧。”
趙遲暄推著南敘肩膀,把她推在自己位置上,雙手一按,南敘便坐了下來。
“想吃什麼”
趙遲暄在一旁坐下,“舅舅給你夾。”
南敘心裡更悶了。
趙遲暄待她越好,她心裡便越煩悶。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但絕對不是趙遲暄現在給她的東西。
南敘拿起筷子,低著頭吃著自己碗裡的飯,“舅舅,我自己來。
可趙遲暄卻像沒有聽到她的話,筷子一夾,她愛吃的鴨腿便落在她碗裡。
“阿敘,舅舅隻有你。”
與鴨腿一起落下的,是趙遲暄的聲音,“舅舅不希望你有事瞞著舅舅。”
南敘肩膀微微一顫,有些捏不住手裡的筷子,她抬頭去看趙遲暄,趙遲暄眉頭微蹙著,心情似乎並不好,可他仍是平緩溫和與她說著話,像是怕自己嚇到她一樣,儘量把聲音壓得柔和。
————他對她,從來竭儘所能,無可指摘。
南敘突然難受起來。
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頸,她有些無法呼吸,隻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跳,一下又一下,仿佛隨時都會跳出胸腔。
————她的心臟不屬於自己了。
”舅舅,我不是刻意瞞著你。”
她委屈極了,“隻是,隻是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你讓我緩兩天。”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緩兩天,或許我就知道怎麼說了。”
趙遲暄眯了下眼。
南敘更加委屈了,“你彆這樣看著我。”“弄得好像是我在故意隱瞞似的。”
其實不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從未有過的委屈。
哪怕那日撞破謝明瑜的醜事時,她也沒這般委屈過。
那日更多的是不甘與震怒,而不是酸澀說不出的委屈。
趙遲暄隻得撐起兩指,揉開自己的眉心。
“阿敘,如果是舅舅方才嚇到了你,那麼舅舅向你道歉。”趙遲暄斟酌著用詞。
南敘手指微微一緊。
“但,舅舅想讓你知道,你在舅舅心裡,是最重要的人。”待眉間被揉開,趙遲暄抬頭,看著南敘的眼睛。
南敘心跳驟然加速。又驟然失落。
————她早就知道自己在趙遲暄心裡是最重要的。
一個連身份象征的腰牌都能拿給自己的人,還有什麼東西會比她更重要呢?
南敘垂下眼,低頭扒拉著碗裡的飯,“我知道。”“舅舅,你彆再說了,我心裡難受得緊。”
“難受什麼”趙遲暄追問。
南敘被問道了。
是啊,她到底在難受什麼?
趙遲暄對她這麼好,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可,她就是不知足。
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叫囂著想要更多東西。
“我也不知道。”南敘咬了一下唇。
刺疼感傳來,南敘抿了抿唇,動作剛做完,她突然發現自己的一切竟是這般熟悉————
當年的謝明瑜,也曾問過這樣的話,那時的她是怎樣回答的呢?
她雙手捧著臉,看著那張讓她心情愉悅的臉,笑眯眯道,“我大概病了。”
謝明瑜微微一怔,作畫的手便停下了,抬頭瞧著她,細細打量著她,然後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眉一點一點皺了起來,“敘兒,你又逗我。”
“謝明瑜,你真是一個書呆子。”
南敘噗嗤一笑,手指戳在謝明瑜額頭上,“謝明瑜,你是我的藥。”
而現在,她也是病了。趙遲暄是她唯一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