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芒雖盛,卻無人主動出殺招。
南敘笑了起來。
——到底是她的舅舅,一擊必殺,成功威懾周圍的禁衛軍。
這件事聽起來天方夜譚,可若是她舅舅做出來的事情,那便不足為奇了。那可是她的舅舅,年少成名,驚才絕豔,縱然天塌下來,他也能撐得起。
南敘反握著趙遲暄的手,心中僅存的忐忑不安消失得無影無蹤。
“咳咳。”
南敘清了清嗓子,抬頭看著禦案後的聖人。
趙遲暄在她身後,她有什麼可怕的?
於是她握著趙遲暄的手,於紫宸殿破口大罵,“數年前,邊關將士原本可以抵禦狄戎的攻擊,是你,謊報軍機調走大半人馬去戍守你妻舅所在的雲城!”
“邊關兵力不足,才會被狄戎破關而入,數十座城池,全部遭了狄戎毒手!”人兵力不足,才會放公共成敗人而入,故十王城市,王即道了抓執馬於
聖人瞳孔驟然收縮。
“你說謊!”
被戳破心事的聖人如被踩到尾巴的老鼠,拍著禦案劇烈咳嗽著,”朕怎會做這種荒唐之事?!”
“拿下!”
聖人不斷催促禁衛軍,“快將她給我拿下!”
可卻無人聽他的話。
朝臣們手持象笏,早已縮到安全的角落,敢仗義執言的臣子早已被他殺光殺淨,隻剩下不求建功立業隻求自保的庸碌之輩,似這樣的人,怎會在他難堪時替他分憂?
而那些禁衛軍,更是畏懼趙遲暄的威名,哪怕趙遲暄隻有一人,也無人敢去挑戰他的權威。
武人向來崇拜強者。
更何況,他們都不瞎——那是從地獄深處歸來的戰將,是大盛朝的中流砥柱,他們殺不了他,更不敢上前去殺他。
闕陽侯三字,無論在哪,都是一段傳奇,是供人朝拜的神祇,而不是無端被昏君枉殺的佞臣。
隻剩老黃門還在聽聖人的話,可那有什麼用呢?
南敘所說的那場戰事極其慘烈,慘烈到足以顛覆一個國家一個朝代,沒有人敢把這場戰事攬在自己身上,所以老黃門也隻是顫著手,尖細著聲音讓南敘閉嘴。
“胡…言亂語!”
老黃門顫聲道,“天子豈容你這般詆毀?”
南敘卻並未理會老黃門,她依舊抬頭看著暴躁易怒的聖人,聲聲質問道,“你可知什麼叫屠城?”
“是血流成河,雞犬不留!”“你午夜夢回,難道不怕冤魂索命嗎!”
南敘不想再忍。
她的家人,她的好友,全部死在那場屠城。
若是為國戰死,她不會這般悲憤,可是不是,他們的死一場荒唐,是一場完全避免的人禍。而造成這一切的人不僅沒有遭受懲罰,反而將這場慘事全部推脫給邊疆將士,自己摘得一乾二淨做了九州之主。
何其可笑!
“你舅舅早有不臣之心,所以你才會在這種事情上誣賴朕!”聖人抓起奏折砸在地上,“但朕是聖人,豈容你來汙蔑攀扯!”
“來人,將這個胡言亂語的亂臣賊子拿下!”聖人勃然大怒。
可下一個瞬間,卻有廝殺聲從殿外傳來——“聖人無道,毒殺大行皇帝囚禁福寧公主!”“更斷送邊疆數十萬將士與百姓的性命!”“似這樣的殘暴昏君,如何擔得起社稷之主?”“兒郎們,隨我衝進殿內擒殺昏君!”
聖人瞳孔驟然收縮,“不,不可能。”“韓奉奕不是……”
”韓世子才不會這般輕易被你殺死。”
南敘冷冷打斷聖人的話,”你以為舅舅還是當年的舅舅?會讓你去傷害他身邊之人?”
她與趙遲暄,早已不是當初的喪家之犬。他們有能力保護自己,更有能力保護身邊之人。
而不是像曾經那般,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在自己身邊卻無能為力。
再也不會了。
他們再也不會經曆那種絕望了。
南敘走到趙遲暄身邊,抬頭看著男人的臉,男人五言淩厲迫人,可在看向她時分外溫和,似千山暮雪,有化不開的溫柔繾綣。
“舅舅,我們終於等到這一日了。”南敘輕聲道。
後麵發生的事情理所應當。
這個埋葬了她家人親友的大盛朝,終於迎來了覆滅。
舊的秩序被打破,新的王朝即將建立,南敘握著趙遲暄的手,恍然有暮雪白頭的錯覺。
稚嫩天真時是他,少不更事時是他,情竇初開時雖走了彎路,可她終究是幸運的,無論她走多遠,這條路走得多絕望,可隻要她回頭,趙遲暄便在她身後。
他在等著她。
等她回頭,等她知曉世間世間情愛。
然後一路飛奔紮進他懷裡,啞著聲音訴說自己走彎路的不易。
“還是舅舅待我好。”
南敘抬起頭,看著自己儒慕多年的男人。
趙遲暄笑了起來。
似是絲毫不意外她最終的抉擇,男人輕撫著她的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阿敘選的夫君哪有舅舅好?”
無人知曉,他儘乎病態愛著她,在無數個夜裡何止宵想她。而現在,那朵嬌花終於被他折在手裡。
趙遲暄眸底笑意更深。
像是墨色被蘊開,仿佛來自深淵的窺視。
南敘蹙了蹙眉,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
下一刻,趙遲暄的動作加深了她的預感——
男人伸出手,手指勾起她下巴,指腹摩挲著她唇角,粗糲的觸感旖旎又色/情。
“乖乖待在舅舅身邊。”
魔鬼緩緩露出真容,”隻要你聽話,舅舅什麼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