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犀利的問題,震得段越一時茫然失措。
緩了緩神,他擰眉道:“可是一個國家要先生存,才能壯大,才能使他的黎明百姓安居樂業。”
葉芷筠沉眸,又道:“法家人認為,隻要國家富強,人民可以是芻狗,可以是踏腳石,可是兵器,這樣的興盛,又值得嗎?”
段越頓了頓,撩開她鬢邊亂蕩的柳枝,沉重道:“……少部分人的犧牲是必然的。”
“那犧牲的目的,是為了上層人士的榮華富貴嗎?”
葉芷筠站定原地,偏頭仰望他,眼神熾熱,恍若明亮的火焰。
“這……葉兄,怕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啊。”
他驚覺這場忽來興致的辯論,已然不合時宜了。
遂玩笑終止。
適才誌同道合一場,此刻葉芷筠也猛然清醒,乾笑回道:“嗬,適才胡言亂語,段兄見諒。”
“能夠彼此剖心,我認為這是一種幸運。”
他誠摯的目光與她對視,清澈得令人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
“……”
葉芷筠心跳加快,不自在彆開了臉。
突然,一兩滴天雨,滴在了她的臉頰上,微涼濕潤。
她驚呼:“欸,下雨了。”
“嗯?”
段越仰頭去看,那昏沉沉的烏雲正好行至他們頭頂,看起來是場陣雨。
雨勢有越下越大的風險,兩人默契加快腳步,往鎮子上趕。
但沒走幾步,豆大的雨滴就瘋了似的砸下來。
段越怕她淋濕了,連忙去水畔折了兩支亭亭玉立的荷葉上來。
“來。擋一下。”
葉芷筠回身接過,輕輕微笑:“謝謝。”
泥路已然濕滑,再跑不得了。
兩人腳步放慢,穩穩地走著。
段越一垂眸,便可看見她頭頂那扇荷葉裡滾動的雨珠,像個小天池,圓滾滾的,很可愛。
他伸手撥了撥葉端,雨水便隨之而瀉落。
讓葉芷筠撐得也不那麼辛苦。
雨霧中,朦朦朧朧的美感,令人微微心亂。
段越上前與她並肩而行,隔著雨打荷葉之聲,遲疑問道:“葉姑娘……可曾聽過西湖白娘子的故事?”
共乘一船,雨中相逢,贈傘而行,這緣分多麼相似啊。
“嗯……”
葉芷筠聽他稱謂變了,一時驚愕,遂平靜搖頭。
“話本鮮少有看,段兄還是彆打趣了,待會兒被雨淋濕了,當心受寒。”
語罷,她走得匆匆。
“……”
段越眼神落寞,還是默默跟了上去。
*
晚風微搖竹影,斜陽獨照一庭飛絮。
今日休沐,聞霆難得清閒,臥在書齋,懶看書卷。
適逢聞郢為著殿試準備,苦練了好幾篇文章,拿不準水平,前來請教他。
他才意興闌珊地直起身來,正襟危坐著看弟弟的練筆。
“較之往日,倒是有了不少長進。”
聞霆難得誇獎他,聞郢聽了心裡格外舒坦。
“多謝長兄。”
他乖巧收好聞霆給他做好的批注,笑容滿麵。
聞霆起身道:“殿堂之上,勿要怯場,正常發揮就好。”
“我也不是非要高中個狀元回來,其實,我隻是想讓茵茵和娘都能放心而已。”
聞郢衝他傾倒苦水。
“畢竟小弟再怎麼努力,都不能像長兄一樣年少有為,深得帝心。”
“那你想為官嗎?”
聞霆微微眯上雙眸,手撫上桌邊沉重的官印。
“唔……也不太想。”
聞郢猶豫地搖頭。
“但是如果茵茵想要我去當大官的話,我還是會去努力的!”
聞霆蹙眉反問:“婦人家的話,你聽得這麼認真,都沒點自己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