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拿下!”
“什麼人?”
“林縣令?”
“不錯,正是本官。”
“朱烔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加害靈昌縣君!”
“你可知加害縣君是何等罪名?”
“林縣令,你莫要拿著雞毛當令箭。”
“沒我朱家的手令,你如何調得動真源縣的守衛?”
“你來得正好,真源縣早就該換一任縣令了!”
“朱烔之,你當真以為真源縣是你朱家的天下?”
“將士們聽我口諭,將此亂臣賊子速速拿下,若有抵抗,格殺勿論!”
一切昭然若揭。
攻於心計的華幼安,又怎會隻找了他一人?
囂張跋扈的朱家也好,左右逢源的林縣令也罷,甚至就連那位素未蒙麵的蕭世子也都是她手裡的棋子。
她下了一盤棋,要朱家走投無路狗急跳牆,要林縣令黃雀在後,又要蕭世子明知她的算計卻也不得不來。
若是不來,她真的會成為渦河的冤魂——沒有朱家人的手令,林縣令的確掉不動真源縣的守衛,而今隨林縣令前來捉拿朱烔之的人,多半是蕭世子帶來的人。
她在賭蕭世子對她的在乎有幾分。
又或者說,她以一個蕭世子不得不來的局麵讓蕭世子必須過來。
過來之後呢?
便是她的甕中之鱉。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蕭世子的確是在乎她的。
若是不然,也不會願者上鉤。
可是,她在難過什麼?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一切的一切儘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有什麼好難過的?
船艙外的戰鬥已進入白熱化階段,有弩/箭射向遊船,但被守在遊船之外的人擋下。
傅書新知道,那是蕭世子的人,用來保護華幼安的。
——蕭世子但對華幼安的確上心。
傅書新垂眸看向華幼安。
少女倚欄而坐,麵上是她一貫的清淺笑意,她笑著看向遠處的蘆花蕩,那裡有著她心上的情郎。
可不知為什麼,即將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她的笑意卻並不開懷,不僅不開心,甚至還隱隱有幾分寂寥在裡麵,夜風吹起她鬂間瓔珞,她精致易碎如被供奉的琉璃娃娃。
陡然間,傅書新悟了。
——在蕭世子心裡,她是任□□胡鬨的妹妹,他會寵著她,由著她,唯獨不愛她。
所以她才會孤注一擲算計今夜這一幕。
隻有關係產生質的變化,感情才會由模糊變得明朗。
“縣君,請。”
朱家人儘數被清理,林縣令指揮官船迎接華幼安。
“林縣令辛苦了。”
華幼安扶著汐月的手,從船頭走了下來。
岸邊軟轎早已在等候,她剛下來,軟轎便落在她腳邊,她抬眸看了眼不遠處的篝火,俯身進入軟轎。
軟轎在蘆花蕩裡行得很穩。
很快,軟轎停了下來。
“恭迎靈昌縣君!”
轎外親衛們朗聲唱喏。
華幼安眉頭微動,轎簾已被素月打開,她扶著素月的手走下軟轎,天邊明月高懸,地上篝火燃燃,矜貴優雅的貴公子悠然飲著酒,他的身後,左邊立著胳膊上吊著繃帶的陸滄藍,右邊立著一臉不虞的裴丹臨。
——很顯然,這是一場鴻門宴。
華幼安眨了下眼。
像是終於覺察到她的到來,貴公子懶懶放下酒盞,瀲灩多情的桃花眼探了過來,皎皎明月映著他眼下淚痣,越發男人氣質光華,雍容卻也瀟灑。
如驕傲的鳳凰,又如天邊明月。
四目相對,華幼安呼吸靜了一瞬。
“表兄。”
華幼安輕輕喚了一聲。
“表妹。”
蕭辭玄懶抬眉,清淩目光落在少女微微發皺的衣襟上,眸間淺笑淡了一分。
傅書新無端打了個冷戰。
蕭辭玄的親衛將蕭辭玄的氅衣雙手捧到華幼安麵前,“縣君,請。”
汐月接過氅衣,輕車熟路披在華幼安肩頭。
男人身材高大,華幼安卻是嬌小玲瓏,他的氅衣披在少女肩頭,如小孩穿大人衣服,隻有一張小臉露在外麵,而現在,那張精致病弱的臉微微抬著,明澈眸色裡清楚印著男人身影。
蕭辭玄笑了一下。
“表妹好雅興,不過半年時間,便與三位郎君交往過密。”
蕭辭玄的聲音不辨喜怒,清淩眸光緩緩劃過三人,“河東裴丹臨,平原陸滄藍,真源傅書新,隻是不自知,這三位郎君裡,表妹而今更喜歡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