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一直沒有睡,眼神清亮,沒有一絲睡後醒來的惺忪感。
“你沒睡嗎?”
“沒有。”
“怎麼不睡?”
“看著你睡,比自己睡有意思。”
有意思?是什麼意思?
阮明月下意識地摸了摸唇角:“我是流口水了還是磨牙了還是講夢話了?”
“都有。”
“啊?”
她頓時覺得在段祁州身邊補覺是錯的不能再錯的決定。
“我……我太累了才會這樣……”她結結巴巴地解釋。
段祁州見她還真信了,笑起來:“騙你的。”
阮明月:“……”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莊園的家傭過來詢問段祁州晚上想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段祁州轉頭看向阮明月,把選擇權交給她。
“你是病人,當然按照你的意願為主。”阮明月說。
“我隻能吃點流食,你難不成要跟著我?”
阮明月已經餓了,讓她隻吃流食她還真的做不到。
“要不給你做幾道客家菜?”段祁州說,“之前奶奶那裡帶回來的梅乾菜還有一些,可以給你做一道有奶奶味道的家鄉菜。”
“你把奶奶給你的那壇子梅乾菜帶到這裡來了?”阮明月沒想到,段祁州竟然把奶奶的心意保存得這麼好。
“嗯,要不要嘗嘗?”
“好。”
段祁州這裡的廚子手藝不錯,幾道經典的客家菜做得都很好吃,尤其是這道梅乾菜扣肉,真有幾分奶奶的味道。
“好吃嗎?”段祁州問。
“好吃。”
“像不像奶奶的手藝。”
“像。”
段祁州笑了笑,這道梅乾菜扣肉是他根據阮明月奶奶做的味道,讓廚師長反複調試過好幾次之後才有如今的味道的。
他早就想帶阮明月來嘗嘗了。
“好吃你就多吃點。”
“已經吃了一碗飯了,不能再吃了,再吃體重就超標了。”阮明月從段氏離職後,在家休息的那段時間每天胡吃海喝的,又沒有什麼壓力,一下重了好幾斤,這幾斤肉至今還在她身上,沒有減掉呢。
“你胖一點好。”段祁州說。
阮明月覺得他這完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輕聲反駁一句:“胖一點哪裡好了?”
“摸起來手感好。”
他接話很快。
阮明月望向他的手,身體條件反射似的閃過他撫摸她時那種令人顫栗的感覺。
她的臉瞬間就紅了,為他的話,也為自己腦海中的黃色廢料。
“想什麼?”段祁州似乎能看穿她的想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沒什麼。”
“沒什麼臉就紅成這樣,那要是有什麼,還了得?”
“彆說了,你白天沒睡,還是早點睡覺吧。醫生說了,多休息有助於傷口的恢複。”阮明月強製扯開話題。
“我想洗澡。”段祁州忽然說。
“你瘋了吧?”阮明月脫口而出,他現在連坐起來都費勁,怎麼洗澡?
“沒瘋,真的想洗。”
段祁州是個有輕微潔癖的人,一天不洗澡都得難受,而從出事到現在,已經兩天一夜了,這是他能容忍的極限。
“不行,洗澡時絕對不可能給你洗澡的,你要是實在難受,我去接點熱水給你擦一擦。”
“你給我擦?”段祁州眼睛亮了亮。
阮明月忽然覺得自己上套了,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怎麼?反悔了?”段祁州問。
“不是。”
“那就麻煩你幫我一下。”
阮明月想,無論怎麼樣,段祁州也是為了救她受傷的,這點要求,於情於理,都不過分。
她去浴室給段祁州接了一大盆熱水,坐在他的床沿邊,小心翼翼地替他解開身上的病號服。
段祁州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每解開一顆扣子,他眼底的笑意就深一分。
“你彆笑了。”阮明月輕聲埋怨。
他笑得她的手都有點抖了。
“又不是沒脫過我的衣服,你緊張什麼?”
“你彆說話。”
“又不讓笑又不讓說話,我是犯天條了?”
阮明月不理他,加快了手上脫衣服的動作。
段祁州昨天的刀傷在腹部,因而腹部纏了很寬一圈紗布,紗布潔白,從外是看不到血跡的,可阮明月看著紗布的厚度和寬度,還是覺得觸目驚心。
“疼嗎?”她問。
“疼,很疼,超級疼。”段祁州答。
阮明月知道他的語氣有故意誇張的成分,但是,她還是很心疼。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也不會出現在那個倉庫。
“你不需要道歉。”段祁州見她神色內疚,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湯景芊會綁你歸根結底是因為我,而後麵那群人,更是衝著我來的,你是為了救我,才暴露了自己。”
中間要不是阮明月砸過來的那遝紙箱,或許他已經喪命於老季的刀下。
“那個光頭是老季,就是段家之前的家傭。”阮明月把自己發現的事情告訴段祁州。
“我知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一出來,我就知道了。”
老季在段家工作過一段時間,段祁州比阮明月更熟悉他。
“他為什麼要傷害你?”
段祁州搖頭:“這個暫時還不清楚,陳寒還在查。”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幕後的黑手是衝著毀掉段家而來的,從段秋明的車禍開始,到段老爺子中毒,再到段祁州被圍困在倉庫……段家的男人,一個都彆想活。
而且,衝對方想借湯景芊和阮明月的衝突引段祁州入局這一點而言,說明這個躲在暗處的人,對段祁州了如指掌,他肯定做了很多功課,才能想到借湯景芊的局殺掉段祁州這一招。
阮明月一想到有人要害段祁州,就憂心忡忡。
對方敢下這樣的狠手,這一次不成功,他下一次還會卷土再來的。
“好了,你彆多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自有辦法應對。”段祁州指了指盆中的水,“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趁著水涼之前幫我擦一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