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嚴厲搜捕,最終抓獲了這起事件的策劃者,那個環保組織上下幾百號人的團隊被一網打儘,從年紀隻有十歲出頭的環保少女,到為組織寫文章的記者小編,到幕後出資的金主,再到為此站台的公知都被送上了絞刑架。
被扒光了吊死的屍體在石英山的山風中慢慢風乾,露出黑洞洞的眼眶,那是因為屍體們被偶爾飛過的鳥類吃掉富含營養的眼球。
聯盟以此殘酷的刑罰,再次向外界宣誓統治者們神聖不可侵犯。
但是,是誰的情報係統能搞到古井智夫的出行線路的呢?又是誰有能量搞來軍用無人機、機槍、凝固汽油彈和穿甲彈的呢?哪來的精英訓練家組成的恐怖分子,他們的實力甚至能壓製古井家最精銳的負責家主安保的團隊?
真正站在幕後策劃一切的人隻是摘掉了弄臟的手套,洗了手,在那些可憐蟲們被吊死的時候,喝著昂貴的香檳,發出了無聲的嘲笑。
家族還沉浸在劇變中不知所措,還未得及為家主的死感到悲憤的時候,更大的危機已經開始醞釀。
家族的族老經過協商,終於敲定了古井智夫的獨子夏彥繼承古井的姓氏和家族的一切,在幾日後古井智夫的葬禮上將這個年輕人介紹給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
大人物們表達了對古井智夫不幸遇害的悲痛,對犯罪分子們的憤怒,還有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欣賞。但唯獨一點反複推諉,那就是由古井家的繼承人理應獲得的聯盟議會議員的席位,以及改革發展委員會的委員職務。
理由是現成的,聯盟對公從沒有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製度安排。不論是聯盟改革發展委員會的委員職務也好,還是聯盟國民事務常務會議議員也罷,且不論聯盟真正的運轉邏輯是什麼,至少表麵上看是有章法可循的。議員席位需要得到選區民眾的支持,委員會的職務也不能貿然交給一個資曆全無的年輕人。
權貴們也未必一定是故意使絆子,要在平時,如果古井家願意讓渡一些利益,大人物們可以讓夏彥順利繼位,畢竟高層的運作邏輯是團結上層,製衡中層,壓榨底層。
但古井智夫死亡的時機確實太過糟糕,對聯盟議長的爭奪已經到了白熱化。世家大族當然更願意扶植自己的親信掌握擁有投票權的議員席位,如果事不可為的話,讓那個議員席位空缺,也是更好的選擇。
古井家的老人和婦人們手足無措了。
這個因為崛起時間太過短暫而沒來得及經曆真正的腥風血雨的家族終於意識到,那些千年傳承的世家其實是從心底裡是瞧不起提著刀劍從底層爬上來的土豹子的,尤其是當土豹子自己放下刀劍穿上了華衫,以為自己可以和真正的大貴族在同一張桌子上說話,就真的融入了他們的圈子的時候。
古井家的族老商議,讓年輕的繼承人暫避風頭,等聯盟上層的爭鬥告一段落,再徐徐圖之。於是,族老決定,先讓年輕的繼承人去家族的企業裡曆練,積累影響力,再踏入政界。
但他們沒有料到的是,失去了權力的臂助,商界也把他們拒之門外。
為了合乎聯盟明麵上的規矩,古井家的商業資產是通過信托的形式持有的。而信托的底層邏輯是所有權和獲益權分離,股權實質由信托公司所有,古井家隻是享有枯葉市城市發展投資公司的股權收益和董事會的投票權。
但所謂的枯葉市城市發展投資公司,名義上是諸多上市公司的控股公司,實質卻隻是個空殼。權貴們以此代持股權,借母公司內部的股權份額交換彼此的資源和利益。源源不斷的金錢依然通過信托基金打進他們的賬戶,但他們失去了對真正生產經營中的實體企業的影響力。
當古井夏彥試圖以獨立董事的身份介入企業的經營活動中時,高管們客客氣氣應對,但他的發言僅限在那間華麗的會議室內,他的決策無法越過董事會下達給企業的管理層。
曾經的枯葉市是他們的家鄉,但現在卻是座陌生的城市。
古井稻生曾開辟了枯葉道館,但現在那座道館由聯盟直轄,古井稻生的門徒們已經散去,他在道場中講法的蒲團早已束之高閣落滿了灰塵。那些家族傾注心血經營壯大的企業也已經更換了門庭,產煤和銅的礦井已經重新填上泥土,發電工廠的門上也栓滿了長著鐵鏽的鏈條。企業的職員和碼頭的工人再不認古井的姓氏,郊外的農民們也視他們是高高在上的陌生人。
幾代人的時間過去了,古井家習慣於以權力說話,忘記了祖先的勇氣和意誌,也失去了在商業上的敏銳。
騎士們憑借戰場上的功勳成為貴族,以權力之劍替代騎士之劍。權力之劍固然無堅不摧,但權力之劍沒有固定的主人。
曆史總是重複證明同一件事,所有坐在王座上的人隻是王座的傀儡,傀儡們自以為是他們掌握了王座,但實際上是王座以他們的肉身施展自己的意誌。
貴族們應當明白,當你們再不能握緊劍柄,貴族的時代就注定要過去。
現在輪到古井家年輕的家主古井夏彥做出選擇了。是躺在家族的信托賬戶上,等著那些看似源源不斷的資金隨著時間逐漸枯萎,然後讓古井家重新回歸它原本的命運軌跡,好似古井稻生從沒有誕生那樣,就這樣被時光遺忘,被塵土掩埋。還是再度試著像古井稻生那樣握緊刀劍?
夏彥想著那個叫古井稻生的年輕人的一生,想著那個雷雨之夜,雷聲滾滾,大雨磅礴,黑暗的天幕中銀色的樹倒生著長出來。
真的是天空中雷之神的尾羽所化麼?
真的是神的血借人類的子宮降世麼?
他其實不止有顯赫的家世,他還是神的後代!
他的血管裡其實流淌著神的血液,高貴的血液,滾燙的血液!他要繼承祖先的力量和事業!重現古井稻生橫掃諸野所向無敵的奇跡!
“我的名,為古井夏彥!”
“古井家,最後的男人!”
“我要,重振古井家的事業!”
夏彥想起在檔案館翻閱資料時,找到古代雅瑪伽庫族曆史時的欣喜若狂。
不,他還要超越古井稻生!
如果古井稻生是因為雷之神的賜予才登上曆史的舞台,那麼他還要借更強大的神的力量。他不止要在聯盟的高層呼風喚雨,讓那些道貌岸然的老東西們在他的麵前恐懼地下跪,他還要摧枯拉朽地毀滅那個老朽腐爛的組織。
什麼委員?什麼議員?什麼聯盟議長?
他要當皇帝!
“我要登上王座!”
前所未有的淩厲意誌在夏彥身體內蘇醒,他感應著那股意誌,呼喚身體裡潛藏的電荷。是的,他還有一個機會,隻要他肯抱著同歸於儘的決心的話。心臟泵動著把滾燙的血液輸送向身體的每一寸末端,像是岩漿在流淌。
他感應到了!
路諍忽然感覺有成百上千根針在紮自己,他感覺自己按住的不是一具綿軟的肉體,而是一個刺蝟。下一刻,電火花閃動,“嘭”的一聲,爆炸在極近的地方發生。
路諍眼前一黑,被掀翻在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看到不遠處,半張臉血肉模糊的夏彥爬向精靈球。
他居然不惜自毀式的引動靜電爆炸,路諍固然受到衝擊,但首先被爆炸波及的是他自己,現在那張討姑娘喜歡的俏臉已經毀了。
半邊臉白皙如玉,另半邊臉皮肉焦胡。焦胡的麵頰皮肉裂開,露出牙齦,讓人想起哥譚市裡鼎鼎大名的哈維丹特。路諍忍不住想為他吹個口哨,真酷。
夏彥匍匐著爬到那邊,他力氣用儘,手指終於戰戰巍巍地觸碰到精靈球上的開關。
一道紫色的光閃動,尼多王喘著粗氣從裡麵跳了出來。連續使用地裂耗儘了它的體力,但作為一頭怪獸寶可夢,想必乾翻一兩個人類應該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