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開始行動了!”
“六號路口受到攻擊!四號區域危急!”
“一號路口受到攻擊!”
一號路口在中心區域的三點鐘方向,一旦那裡被攻破,屍鬼們就能夠長驅直入,在人口密集的中心區域展開屠殺。
野村浩再也顧不上支援更遠的四號區域,當然他趕到一號路口的時候,看到那裡潑上了應急用的汽油,汽油燒出一麵厚厚的火牆,幾十個焦黑的人體在火中掙紮。
他看得睚眥欲裂,這幾十個被燒死的人中,並不都是被大霧複活的屍鬼,還有一些和它們搏鬥的守衛。
野村浩剛想發作,這時,他腰間彆著的對講機響了起來,對麵用沉痛的聲音說道:“野村先生,您可以不用去四號區域了,那邊已經淪陷了。”
野村浩放下對講機,對麵沒有說有多少人遇難,但想必不會低於幾千人。
至此,廣場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從二號到五號區域都已經被大霧侵占了,現在隻剩下位於中心處的一號區域。
那個自稱陰陽師的小子說得對,他們一開始的決策就錯了,廣場雖然遠離大霧,但這裡四通八達無險可守,到處都是漏洞。雖然他們用路障封堵,但這些臨時製作的簡易路障都很脆弱,一旦任意一個地方告破,彆說被怨靈屠殺,即使是恐慌造成的踩踏,死傷也難以計量。
野村浩呆呆地看向火牆,火牆熊熊燃燒著,明亮的火光將血霧驅趕得很遠,但他心裡的火卻漸漸消熄滅了,反而生出無儘的惶恐。
燃料非常有限,為了這一次的阻擊,他們燒光了汽油,這麵火牆大概還能支撐一個小時,但接下來屍鬼再次進攻,他們又該怎麼辦?
他又望向血海般的迷霧,到時候隻能強行突圍了,踩著複活的屍堆和迷霧中數不清的人頭怨靈衝出去,找一間寫字樓安頓下來,也許還能撐過後半夜。
他這麼想著,默默盤算帶著妻女從這裡突圍的勝算。
這時,背後傳過來一個糯糯的聲音,“爸爸,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啊?”
野村浩回過頭去,看到不遠處,一個年輕的父親摟著自己五六歲的女兒,“小奈彆怕,我們天亮就回家。”
“爸爸,什麼時候才能天亮啊?”
“還有幾個小時,小奈如果累了,就在爸爸懷裡睡一會兒,等睡醒了,天就亮了。”
野村浩默默聽完這對父女的對話,他回頭看向廣場,這裡彙聚著超過三萬名幸存者,不到八千平方米的地方人擠著人,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家庭。
可到時候能有多少人幸存,又有多少個家庭將會破碎?
野村浩回到指揮中心,“如果全力燃燒,我們剩下的汽油能支撐多久?”
“一、三號路口都已經使用過汽油,從二、四、五、六號勻過去一點,大概能支撐四十分鐘左右。”負責物質統計的人說。
野村浩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現在是淩晨0:17分,至少還有5個小時才會天亮。”
大家都沉默了,君莎說道:“請不要灰心喪氣,聯盟的救援未必一定要等天亮才會到來。”
“我們和聯盟取得聯係了麼?”有人問道。
君莎沉默不語,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沒有人主動上報,至少要等第二天一早,沒有接到晨報,上級部門才會發現下屬機構的失聯。
當然,國土防衛部的軍事偵查衛星有可能提前發現異常,當近地軌道上的衛星途徑月見鎮上空時,會拍攝到一片血紅的霧。這當然是一個異常的氣候現象,但月見鎮隻是一個旅遊城市,又沒有什麼重要的軍事設施,在聯盟的經濟和政治版圖中處於邊緣位置,他們未必會第一時間反應。
野村浩看向路諍:“你之前說,造成這次異變的力量來自於靈界,是什麼意思?”
“我也是猜測。”路諍內心十分焦急,當他看到血霧彌漫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事情要失控了,但他臉上卻沒表現出來,“據說月見鎮附近曾經出現過通往靈界的裂縫,有人把它封印起來了,並且在封印附近修建了一個神社,每年舉行儀式加固封印。”
“靈界……不是一個傳說麼?”旁聽的訓練家中有人聽得發愣。
“誰知道呢?”路諍瞥了他一眼:“也許我們今晚有幸能進去看看。”
這是一個冷笑話,傳說中,靈界是死人才能去的地方。周圍的人聽得心膽發顫,這些剛出道的新手訓練家都聽說過靈界的傳說,但都把這個傳說當成瞎編出來的故事,他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去迎接神話中的存在在他們眼前降臨。
有人仍然心懷僥幸,“所以今年他們也是在加固封印?”
路諍伸手指向天空中那道巨大的裂紋,“這種話說出來你自己信麼?”
所有人都望向天空,答案不言而喻,“有人想打開封印?他們圖個什麼?”
路諍冷冷地說:“他們是壞人,壞人做壞事不需要理由。”
“那麼如果他們成功的話,後果是什麼?”野村浩聲音發堵,他的見識遠勝過新手訓練家,也聽說過關於靈界的隻言片語,知道路諍大概沒有說謊。
“我不知道,但我猜如果靈界之門真的打開,我們絕對一個都活不了。”
“你胡說!聯盟會救援我們!”君莎惡狠狠地瞪著他。
“等到了那一步,聯盟又有什麼辦法?”路諍冷笑一聲,森冷的目光掃過全場,“諸君聽說過紫苑鎮麼?如果靈界之門打開,那麼這裡就是下一個紫苑鎮。”
全場鴉雀無聲,紫苑鎮在關都是一個禁忌。沒有人能說清那裡發生了什麼,官方隻說因為山體滑坡的安全隱患,鎮子不再住人了。民間流傳著其他版本,有人說那裡曾發生過一個恐怖的事故,鎮子裡的人一個都沒能活著出來。
但不論如何,那裡被封鎖卻是一個事實。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看向路諍,像是想要用眼神殺死宣告厄難的女巫。
“陸君,你之前說,如果找到幕後策劃的人,就能夠解決危機……”野村浩用乾澀的聲音問:“你有幾成把握?”
路諍心臟狂跳,這位在場最強的訓練家終於迫於形勢點頭了,他趕快伸出五根手指:“五成!我有五成把握!”
“居然有這麼多?”野村浩眼睛一亮,“你需要我們怎麼做?”
路諍按耐住自己的激動,沉聲道:“首先,我們必須離開這裡,才能找到主持儀式的人。為此,我需要在座所有的訓練家齊心協力,集中我們全部的力量!”
“不行!他們跟你去了,那廣場上的群眾誰來保護?”君莎怒拍桌子。
“說的不錯,如果我們都貿然離開,一定會產生恐慌。大夥的理智都逼近極限了,如果到時候發現我們離開,謠言四起,現在暫時的安定立馬就會崩潰。”有人說。
這話說的老成持重,周圍的訓練家都出言附和。然而其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擔心群眾,又有多少人是心存僥幸不想出頭,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路諍本來就沒指望全部的訓練家一齊出動,“那麼,至少要包含5名以上的資深訓練家,組成15人的小隊!”他伸手指向野村浩說道:“還有,野村先生必須包括在內。”
“野村先生是營地的頂梁柱,他不能跟你一起去冒險。”君莎冷冷地說。
路諍瞥了她一眼,心說如果她不是個女的,想必這時候就該吹胡子瞪眼了。他一向對搜查官體係沒有好感,現在因為心裡焦急,有點按捺不住,忍不住想說點難聽的。
這時,野村浩開口道:“君莎小姐,現在情勢越來越危機,這樣下去,我們是守不到天亮的。我自己的妻女也在營地中,我選擇出去冒險,也是為了她們考慮。”
他說完,轉頭看向路諍:“陸君,我這次相信你,跟你出去冒險,實際上是把我自己的性命、我妻女的性命、營地裡上萬人的性命壓了上去。但如果你辜負了我的信任,那麼……”
野村浩的聲音平靜,但一個老牌訓練家的威儀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路諍點了點頭。
“好好好!”見他們三言兩語敲定了合作框架,傲世深淵忍不住起哄道:“三十五歲以上的訓練家!出列!”
並沒有人出列,所有人看傻子似的看向他。
傲世深淵撇了撇嘴,咕噥道:“媽蛋,這和電影裡演的不一樣啊。”
傲世神皇和傲世風雨努力繃著臉上的表情,把這丟人現眼的玩意兒給拽了回去。他們在這裡很低調,一是不知道能做什麼,二是他們的身份敏感,要是被君莎瞧破了底細,可能會生出什麼不妙的誤會。
“我來組織人手吧。”野村浩掃視眾人一圈:“除了巡邏的人,有能力突圍出去的人員都在這裡了,我也不勉強你們,憑自願原則。我有言在先,出去了,我會以‘海事法’中的‘船長原則’來統管大家。”
船長原則起源於大航海時代,因為公海航行遠離大陸,一切的法律條文失去了背後的執行者不免淪為一紙空文,再加上公海航行非常危險,一旦遇到挫折船員嘩變,船體受創,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因此,在《海事法》中規定,遠洋航行的船長擁有主宰一艘船和船上乘客的一切權限,包括在緊急狀態中生殺予奪的權力,幾乎相當於那艘船的領主。
野村浩的意思是,一旦加入他的小隊,那麼就必須服從他的一切管束,在極端情況下,他不排除會對小隊的內部使用致命武力。
見野村浩組建團隊還需要一點時間,路諍湊過去和傲世神皇等人開小會,“神皇、風雨、深淵,你們怎麼說?”
傲世深淵眉飛色舞道:“這麼大的熱鬨不去瞧瞧,到時候還怎麼出去吹逼?當然是一起啦!”他說完,忽覺得不對,看向傲世神皇,訕笑道:“當然老大的決定權也是很重要的。”
傲世神皇掃了一眼路諍腋下拄的兩根拐杖,道:“姓陸的,沒有我,你行麼?”
路諍不免有點感動:“神皇,其實這事兒吧……你也不一定非要摻和。”
傲世神皇皺眉道:“哼,你不會以為我是為了你吧?”
傲世風雨瞄了他一眼,笑道:“老大的神器還在老家夥那裡沒要回來呢,自古寶物有德者居之,老東西殘害百姓,天怒人怨,自然到了神器更易的時候。”
他拽了幾句文,半白不白,像個蹩腳的狗頭軍師。但傲世神皇聞言,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不錯,拯救天下蒼生,在下責無旁貸。”
野村浩走進妻子所在的帳篷,看到她正抱著女兒靠在地上淺淺地入睡。野村浩的妻子被動靜驚醒了,見來人是丈夫,低聲喚了一聲:“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