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藍迪看著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父親,目光中浮現畏懼,閃爍。她低下了頭,躲避他的眼神,身體一步一步地被逼退。直到她抵在了牆上,退無可退。
“阿迪,爹爹就問你一句話,”藍慶的聲音平靜得幾乎聽不出情緒,好像沒有悲傷,沒有憤怒,也沒有責怪,就是很平常的一個詢問。
“你,到底有沒有要故意毒害族長?”
“慶哥!!”胡三娘神色巨震,內心湧起強烈的不安和恐懼。
藍迪有些慌,下意識地看向胡三娘。
“彆看你娘!”
藍慶嗬斥出聲,將藍迪嚇得渾身一哆嗦,臉色慘白。
“告訴爹,你到底有沒有害族長?”
他看著藍迪,儘量讓自己的情緒恢複平靜,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可怕,不那麼嚇人。
可此時,他的怒意、失望、慚愧以及各種負麵情緒將他包裹,將他淹沒。他幾乎要控製不住情緒的釋放,可看著那從小寵愛到大的女兒,他還是壓製住了。
“爹爹……”
藍迪沒了先前的張狂和暴躁,看似平靜的藍慶,卻讓她感覺到了一種狂風暴雨的壓抑,她有些害怕了。
“說,到底有沒有?”
見她遲疑躲避,藍慶的心裡基本有了定論。
可他還是不甘心,想要親耳聽她自己說。
“我……我……”藍迪想看著他的眼睛,怎麼都不敢說話。
屋內陷入一種可怕的沉寂之中,三人分三方站立,形成三角。
胡三娘望著藍慶,滿心擔憂,害怕藍慶做出什麼失控的事來。
藍慶凝視著藍迪,心情沉重絕望,內心有一個念頭在形成,在堅定。
而藍迪,則是在一種莫名氣壓下求救般地看向胡三娘,想要逃離這裡。
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很久,可在三人心中,卻仿佛越過三冬那般的漫長。
藍迪久久沒有說話,藍慶也終於死心了。
心裡的無數壓抑情緒仿佛瞬間消失。此刻,他已經沒了責罵藍迪的欲望和勇氣。
孩子長成這樣,他有什麼資格責怪彆人?是他自己沒教好,源頭都是在他這裡……
他拖著無力的身子回到了床榻邊,垂著頭,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一般,毫無精神。
泛著蒼白的手掌,搭在旁邊的桌案上,沉寂,無聲,仿佛一個孤身守屋,被人遺忘了數十年的垂暮老人。
藍迪看著那仿佛一夜間老了幾十歲的父親,她慌了,自責地呼喚,“爹爹……”
胡三娘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擔憂地上前。
藍慶抬頭看藍迪,略顯渾濁迷惘的眼睛裡,全是掙紮。他還是不死心,又問了一句。
“阿迪,爹爹能問一下原因嗎?”
“為什麼啊?是厲伯伯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藍迪怔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屋外,厲自如麵色沉沉。
他走了,腳步堅定。內心深處,仿佛有兩根名為“期盼”和“情誼”的線,被徹底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