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聽見聲音,轉過身輕聲問:“小先生你醒了嗎?”
藺曉看著繞過屏風走進來的老管家:“是你呀。”
他還以為剛剛進來的人是傅景深,揉了揉眼睛坐起來:“他還好嗎?”
老管家靜默了一瞬才開口道:“先生他可能有些不舒服,臉色有些不好看,手也受了傷。”
“他受傷了?”藺曉有些驚訝,想到之前這人還好好的,這才過了多久,就受傷了,“怎麼弄的?”
“可能是房間裡的鏡子碎了,傷到的。”
不好和藺曉太仔細說明原因,擔心嚇到他,老管家隻能說個大概。
藺曉卻不傻,鏡子貼在牆上,沒人碰絕對不可能自己就忽然碎掉,何況傅家是什麼人家,買的東西絕對不是便宜貨,質量肯定都扛扛的。
說不準傅景深做了什麼把鏡子弄碎傷了手,老管家不想讓他知道而已,他也就假作自己不知道:“那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已經包紮好了,這兩天不碰水應該沒關係。”
藺曉聞言鬆了口氣:“他現在在哪,我能去看看他嗎?”
老管家巴不得他能過去開解一下傅景深,點頭道:“我扶您過
去。”
藺曉這會腳踝已經不太疼了,冰敷完又上了藥,這大半天都沒怎麼動過,這會已經多少敢使力了。
搭上老管家的手,藺曉一瘸一拐地去了書房。
想著傅景深這種時候還不忘工作,他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輕輕敲了下門,得到回應,老管家將門推開。
藺曉看著坐在紅木書桌後麵的男人,和之前相比,臉色確實差了許多。
唇色淺淡看起來帶著病氣。
看到他,傅景深坐直了身體:“腳還疼嗎?”
老管家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然後識趣的離開。
偌大的書房裡剩下他們兩人後,藺曉開口:“你手疼嗎?”
傅景深下意識想要遮一下,又想到藺曉都已經看見了,也就沒什麼好遮掩的:“沒事。”
藺曉站起來,單腿跳到書桌前,去看傅景深的手,上麵雖然纏了紗布,卻有血跡暈開,顯然不像傅景深說的那樣沒事。
“你是沒有痛覺神經嗎,都這樣了,為什麼還說沒事?”藺曉不讚同的看著他,他覺得這個人一點不懂什麼叫□□惜自己。
傅景深坐在那裡,一時間被藺曉教訓的有些不知所措。
很多時候,他下意識就會做出隱藏情緒的事情,仿佛隻要將那些負麵的想法,身上的疼痛隱藏起來,就可以當成無事發生。
因為他並不想給人添麻煩。
“你又不說話,上次和你說過,讓你不要把什麼都憋在心裡,你是不是根本沒記住?”
麵對小Omega的怒氣,傅景深有一種自己仿佛真的做錯事情的感覺。
“真的隻是小傷,沒什麼事,你不用擔心。”
“小傷就不疼了嗎,何況還出了那麼多血,有什麼事情不能解決,你非要拿自己身體出氣?”藺曉看著他,因為生氣紅著眼眶,“是我今天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了嗎?”
他隱約感覺到,就從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傅景深才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再次被藺曉戳到那句話,傅景深表情一僵,隨後扯了下唇角:“我知道,我們說好了,等我好了,你就離開。”
說到後麵,傅景深抬眸看向藺曉,他想讓自己看起來自然正常一些,可他也很清楚,他此時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胃裡像有團火似的在燒,疼的他眼前發黑。
藺曉看著他,雖然這話確實是他們一早就說好的,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傅景深提起,他心裡會有點難受。
咬了下唇,想張口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傅景深不忍看他無措的樣子,笑了下:“我沒事不用擔心,你腳還沒有好,不要站太久。”
聽他關心自己,藺曉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對傅景深的關心還不夠,嘴上說著要幫助他,但其實對他一點都不了解,從來沒有去了解傅景深內心深處,也不了解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道理生氣。
意識到這一點,藺曉有些羞愧起來:“對不起,我剛剛不該對你發火的,我其實對你什麼都不了解,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高興,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難受,更不知道你以前都經曆過什麼,我不該想當然的以為你不愛惜自己身體,我想你道歉,對不起。”
說到這裡,藺曉還低向他鞠了一躬。
傅景深忽然就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了,心裡像是被輕柔的羽毛,輕輕刮過,泛起麻癢,連同不適的胃部,似乎都緩解了許多。
“你不用道歉,這本來也和你沒有多少關係。”
藺曉搖頭:“我說了要幫你恢複的,可是就會嘴上,並沒有真得做什麼,不該是這樣子。”
他現在覺得,想要傅景深身體恢複正常,明顯治愈他的心裡,比治愈他身體更為重要。
陳醫生告訴他,傅景深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他之前沒有想那麼多,但是現在仔細想一想,傅景深這兩次情緒波動大,似乎都和他要離開有關係。
那也就是說,他要離開這裡,會讓傅景深覺得沒有安全感。
“我剛才想了一下,你要是不嫌棄我,那我就厚著臉留在這裡也不是不行,就算你好了,你也不至於把我趕出去吧?”藺曉一臉心虛的看著他,他覺得首先要給傅景深一個他不會離開的信號,給他吃一顆定心丸,至於以後到底離不離開,再說。
傅景深愣了下,似乎不敢相信,藺曉會這樣說。
怕他不相信,藺曉繼續道:“反正我不管,我現在突然不想走了,我仔細想想,我住在這裡挺好的,有吃有喝,傅家還能當我的靠山,我出去凡事都要靠自己,太苦了,我不想努力了,你養我吧。”
傅景深聽到最後四個字,神情放鬆下來,眼裡泛起一點笑意,他怎麼會看不出來,藺曉說這些話是在安慰他。
他看出來,因為他要離開,他不開心,現在換成另一種方式安撫他。
小Omega太溫柔了,這樣做隻會滋長他心裡的黑暗。
可是現在他並不想拒絕這樣的溫柔,並且有個聲音一直在說服他,答應他,隻要留下他,時間久了,他興許就真的舍不得離開了。
“好,我養你。”
這幾個字,傅景深說的很輕,卻還是讓藺曉心裡產生了波動。
不得不說,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我養你的時候,真的還挺讓人感動的,尤其是對他這樣一條不想努力的鹹魚。
哎,幸福的日子過得久了,還真是容易讓人沉迷。
可從小的經曆告訴他,這個世界上能依靠的其實隻有他自己,哪怕他想成為鹹魚,也得自己去爭取。
“那就這麼說定了。”藺曉好像很滿意傅景深的回答,笑著轉身蹦噠著回到沙發坐下來,“你的手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一下?”
“不用,已經不出血了,結痂就好了,你呢,腳還疼嗎?”
“我感覺明天就可以恢複正常了,我們兩個還真是多災多難。”
藺曉說著拿起昨天晚上沒看完的世界名著。
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傅景深心裡有些高興,連帶著胃裡似乎也不難麼難受了。
他很清楚,他的胃疼大多數時間是受情緒影響。
“對了,明天文化課老師就要來了吧,我還沒有課本呢。”
傅景深笑了下:“老師會帶過來,不用擔心。”
“哦,那就好。”藺曉鬆了口氣,好怕明天老師過來講課,結果他連課本都沒有,那態度太不端正了,“是先從小學開始吧?”
“嗯,每階段之後都會有正規的結業考試,過了,可以進行下一階段。”
藺曉點點頭,他一個文憑都沒有,確實得從頭開始。
小學就小學吧。
翻了一會手裡的書,藺曉又忍不住道:“我還沒和你說過,之前我們去動物園的事情吧。”
傅景深從文件裡抬起頭:“嗯,沒聽你說過,你們去動物園玩了嗎?”
藺曉點頭:“你知道孔雀怎麼叫嗎?”
傅景深配合的問:“怎麼叫?”
藺曉笑著:“鵝鵝鵝鵝鵝,哈哈哈,是不是沒想到它們長得那麼好看,結果叫聲這麼獨特,第一次聽到,太幻滅了,我們那天還去看了熊,這裡長著白毛的肚兜熊,用蘋果吸引它們,還會轉圈給你看,特彆聰明。”
傅景深知道藺曉故意將這些事說給他聽,是想開解他,不想他一直沉浸在情緒裡。
“聽起來不錯,下次有機會一起去看看吧。”
“好呀,不過你知道我當時看到那些熊的時候,在想什麼?”
“想什麼?”
藺曉勾起唇角:“我在想你的小白熊,會不會轉圈。”
傅景深被他的話弄的怔愣了下,隨後笑起來:“那你想知道它會不會轉圈嗎?”
藺曉聞言眼裡泛起期待:“可以嗎?”
從孫老師那裡知道小白熊是傅景深的伴身,與傅景深共感,想必轉圈這樣事情,是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但還是想要親眼看看。
傅景深沒有讓藺曉多等,將小白熊放出來。
小白熊一出來,先打了個哈欠,然後甩甩腦袋,從地上爬起來,要往傅景深的腿上爬,結果瞥到坐在沙發上的藺曉,當下轉移了方向,四隻爪子並用地跑到藺曉麵前,高興的張著嘴,吐著小舌頭,摟住藺曉的小腿,幾下爬上藺曉的腿,站起來摟他的脖子。
感受到小白熊的熱情。
藺曉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腦袋,算算時間,他們也挺久沒見麵了。
小白熊身上的味道,好聞的讓藺曉想抱著它吸一吸,奈何傅景深還在,而且在知道小白熊和傅景深共感以後,他就不好意思這樣做了。
總感覺像是在親傅景深一樣,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傅景深半垂著眸,看起來像是在專心辦公,實際上注意力全都放在一人一熊互動上。
藺曉抱著小白熊玩了一會,給它放在沙發上。
小白熊乖乖的蹲在一旁,黑豆一樣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落在
他身上。
藺曉抬起手在他腦袋上轉了一圈:“小白,會轉圈圈嗎?”
小白熊仰頭看著藺曉在它頭上旋轉的手指,用腿站立起來,然後隨著藺曉的動作,轉了一圈。
藺曉眼睛瞬間亮起來,笑容燦爛的誇讚:“小白你好棒!”
小白熊得到誇獎,嚶嚶一聲,不用藺曉在做出轉圈的動作,
就自己在沙發上轉了一圈,顯然它發現,藺曉喜歡它這樣。
藺曉被萌的不行,笑著轉頭去看傅景深:“它真的會轉圈!”
聽見他的話,小白熊也抬起腦袋看向他,傅景深點點頭:“你可以讓它做些彆的事情。”
小白熊嗷嗚一聲,好像在再說,來呀,我都可以!
藺曉卻不好意思,畢竟小白熊不是真的熊崽,它是傅景深的信息體。
“才不讓它做彆的事情,小白就負責可愛就夠了。”藺曉說著忍不住撓了撓小白熊的下巴,小白熊享受的眯起眼睛。
就在小白熊懶散的往藺曉腿上趴的時候,傅景深眉頭突然蹙了下。
下一秒,藺曉就在小白熊的旁邊,看見了一隻小黑熊。
藺曉:“……”
傅景深:==
藺曉轉頭看向辦公桌後麵的男人,想問這隻小黑熊是怎麼回事。
結果原本趴在他腿上的小白熊突然跳起來,撲向小黑熊。
藺曉嚇了一跳,連忙把按在小黑熊身上的小白熊抱起來,看著挨了小白熊兩下的小黑熊,委屈巴巴的嚶嚶,可憐兮兮的。
對上小黑熊黑亮的狗狗眼,藺曉瞬間心軟了。
好似知道藺曉心裡在想什麼,小白熊對著小黑熊嗷嗚一聲,好像再說,走開,他是我的!
小黑熊嚶嚶地低下頭,時不時用狗狗眼看他,也不敢靠過來,要怎麼可憐怎麼可憐。
藺曉轉頭去看傅景深:“我可以摸摸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