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浮現相似的一幕,讓她手腳冰涼。
她彎下身子,將眼前這片碎瓷拾起,當著他的麵放在禦案上,輕聲:“陛下不用這般對待言曹,他一片忠心,況且,也沒說錯。”
“是我不好,辜負了陛下的辛勞。陛下政務繁忙,以後不必如此費心。至於兵書,既然答應了,我會看完的,隻是,得等到春日賞花宴之後了。”
蕭芫很緩慢地蹲身一禮,轉身,一步一步,頭也不回地離開。
李晁覺得自己好似一個囚徒,一個被她鋒利的言語困在原地的囚徒。
他望著她的背影,渾身的氣力隨著她的遠去一點點抽離,直到某一刻,驟然跌坐在龍首圈椅。
蕭芫出了禦書房,行至大殿廣場,明晃晃的天光之下,一切都好似成了亮白色。
終於,跨出了他恢弘的宮門。
再行幾步,遽然覺得腳下一軟……
“娘子!”
丹屏反應迅速,一把將她牢牢扶住。
漆陶嚇得心都差點兒停跳,扶住她另一邊胳膊,“娘子,您可彆嚇奴婢,哪裡不舒服,奴婢給您叫太醫。”
蕭芫麵色蒼白,聞言轉頭看向她,卻緩緩笑了。
稍搖了下頭,“我沒有不舒服。”
“漆陶,丹屏,我今日做了一件大事。”
“大事?”丹屏歪頭。
蕭芫笑容愈發真切,重重點頭,“是啊,是我以前,從不敢直言的大事。”
“還有娘子不敢的事啊,”丹屏驚奇,也替她開心,“娘子都不敢,定然非常非常難,這麼難的事娘子都能辦成,那可太厲害了!”
蕭芫喃喃重複,神色難辨,“嗯,是很厲害。”
她親手將纏身的束縛撕得粉碎,可又何嘗,不是在撕開一部分的自己。
……
傍晚,暮色四合。
漆陶焦急守在頤華殿書房門口,見丹屏出來,忙上前,“怎麼樣?”
丹屏氣餒地搖搖頭。
走出去幾步,不解地問漆陶:“阿姊,娘子不是說辦成了大事嗎,怎麼會這麼不開心,連膳食都不想用。”
漆陶無語地看她一眼,“你呀,腦子裡真是一個彎都不會拐。”
丹屏更疑惑了,“什麼啊?”
漆陶歎了口氣,道:“你便隻當,娘子所說的大事,也不全然是好事就行了。”
……
被李晁激得將心底最深的話說出來,蕭芫沒覺得有多痛快。
甚至回來之後,不可抑製地有幾分後悔。
說好不再與他爭執的,之前躲不開便忍耐,努力將麥芒錯開他的針尖,結果呢,要不就不吵,一吵就吵了個大的。
蕭芫將雙腿蜷起,縮在坐榻上,怔怔看著書案一角被收好的紙張。
全是他的字跡,還有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