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卻是被朱大娘咬下了一大塊肉，創口在觸及到掌心的瞬間，已因失血而逐漸昏迷的士兵痛得清醒了過來。
楊明闌從角落裡跑了過來，拿過小廝遞來的斜挎藥箱便想接手這人。
士兵們認得她，二話不說就將人平躺著往地上放，焦急的眼神隻差求楊明闌動作再快些了。
他們在專心致誌地處理急救，身後的尖叫倒是少了，院子裡頭幾乎跑空，隻朱大娘如同野獸般的嚎叫穿插在幾名士兵的打鬥聲中。
道玄扭身飄去士兵身旁，緊盯朱大娘的臉孔，見她雙目充血暴突，滿臉血汙，雖然猙獰而可怖，但那張咬掉了士兵一大塊肉的牙口卻並沒有長出與旁人不同的利牙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
道玄竟然看不出朱大娘身上有何異變，除了因為情緒高亢導致的力氣變大以外，朱大娘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老太。
不過……道玄忽然辨識出，朱大娘身上穿的其實是一種簡製喪服，淩亂的發絲中勾著一條紅白相見的布帶，應該是染血前帶在發髻裡的喪帶。
朱大娘身量不高，人卻很靈活，在士兵無法第一時間對她下殺手的優勢階段裡，她憑借靈巧就能同他們周旋。
即使是上過戰場的士兵，經曆了非正常血腥事件後，依然會在心裡對這樣的朱大娘生怵，這緣自人的本能，使得他們無端浪費了時間。
領隊瞥一眼還在死亡線上徘徊的兄弟，終於痛下決心，刀背再次握轉為正，朝朱大娘的小腿劃去了一刀。
朱大娘吃痛跌倒，還是到了強弩之末，立即被幾名士兵用體重壓上來，將她雙手後擰，帶上了鐵鐐子。
眾人紛紛鬆了口氣，暗道可算是把人給銬住了，誰知被銬住的朱大娘再度發起了大力攻擊，在壓住她的士兵起身的同時，猛地一個翻身便朝這名士兵撲咬過去。
領隊瞳仁狠狠一顫，腦中又劃過了弟兄頸間裂口的慘象，說時遲那時快，他一刀斜遞向下，待回過神來，已在朱大娘側頸剌出了一道血口。
朱大娘立時斜倒下去，大睜著血氣彌漫的雙眼，那眼神猶如冰漠上嗜血的獨狼，陰狠地盯著領隊，讓領隊這位高壯的漢子生生打了個顫。
卻在下一瞬息，朱大娘眼裡沒了那般駭然的光，屬於老婦人的閱曆感眼神重回了她眸中，她雙目直淌下血淚，烏紅的癟唇囁嚅了幾下。
領隊沒有聽見朱大娘說了什麼，人已去扶險些被襲擊的士兵，道玄則悄然飄浮而至，矮身低俯在朱大娘身側。
道玄聽見了低低的泣聲，朱大娘斷氣以前，掙紮非常微弱，隻說出了一個音。
“狼……”
須臾，再無聲息。
道玄神色凝重地起身。
……狼。
*
這一日，蠻族大軍發起了第一回堪比總攻的攻勢，涼西城兩處城門險被攻破一處，一場廝殺從黃昏曆經到深夜，再由深夜至明。
大戰一下來，死傷的數目便是以翻番來增長，嚴峻的形勢從烽火氣息中飄入了涼西城的每家每戶，仿佛在每個人的心頭都壓下了一座山。
白天息戰後，安置傷兵的房舍幾乎爆滿，許多懂得外傷處理的百姓主動進行了登記，而後也跟著軍醫與城中的大夫上陣了。
他們之中好些人是退伍老兵，往年不知自行處理了多少軍中的傷，聽著耳畔哀聲連連，也隻能退出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