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眼皮輕抬,從容不迫地將茶重新斟滿,“可是一個趾高氣揚,自以為高人一等,還變著法說我們衣裳不好的姑娘?”
“是、是啊。”難道他剛才已經說過一次了?
穀雨早就料到徐玉音會坐不住。
徐玉音原本就想擴大醉香樓的店麵,容納更多的賓客,可盤下天機閣吧,天機閣就像糞坑裡的石頭,怎麼都翹不動,吞並胭脂鋪吧,又著實太燒錢了。
猶豫來猶豫去的,現在好了,左右都成了糞坑裡的石頭,她這醉香樓隻怕這輩子都隻能守著那片地方咯。
可惜,沒能看到她得知此事時的精彩表情。
穀雨輕呷了一口茶水,雲淡風輕道:“那就讓她慢慢挑吧,愛買不買。”
不會真以為她開製衣坊是為了賺錢吧?
茶水又已見底,穀雨繼續躺在醉翁椅上曬太陽,前後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夥計再次匆忙跑來。
“那人又找什麼茬了?”
夥計麵露難色,道:“那位客人看上了裡閣那件您吩咐過絕對不能賣的衣裳,我跟她說了許多次,可她還是堅決要買,甚至出了十倍的價錢,您……要不還是去看看吧。”
“好她個徐玉音!”穀雨把茶盞拍在案上,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給我夫君準備的衣裳她也敢覬覦?”
穀雨跟著夥計來到裡閣,徐玉音睨見她,不由得冷笑一聲,“呦,這不是阮小禾阮老板嗎,我就買件衣裳,怎麼還把您給驚動了?”
木施上掛著件月白色錦袍,袖口與玄端用銀絲勾繪雲緞祥紋,露出一截顏色稍深的交領,腰間係帶,繡著幾朵玉白素淨的蘭花,遠看像是落了撲簌簌的新雪。
見到這件衣裳第一眼起,穀雨就覺得這世上沒有比淩昭更適合穿在身上的人了。
穀雨皮笑肉不笑地掀起唇角,學著她的口吻回敬:“呦,這不是徐玉音徐掌櫃嗎?怎麼我們小作坊開個業,還把您這尊大佛請來了?這件不賣,請回吧。”
“不賣?你留件男式的衣裳做什麼?莫不是要送給你那命不久矣的夫君?”
“跟你有關係麼?”穀雨毫不客氣地將她的手從衣服上拿開,“死了這條心吧,我就算剪碎了給我們家門口的流浪狗做個肚兜,也不賣給你。”
穀雨雖嘴皮子功夫厲害,但鬥嘴的次數多了,徐玉音也沒那麼容易被她激怒,話裡話外都帶著暗諷,“上次雖然沒能看到你夫君長什麼樣子,但我不用想也知,一個常年泡在藥罐裡的病秧子,定是麵瘦肌黃,骨如乾柴吧?這件衣裳確實不錯,給我表哥穿一定合適,至於你家夫君嘛……倒不如去看看有什麼合適的壽衣。”
“你算哪顆蔥,我夫君也是你能評頭品足的?”
罵她可以,罵他夫君堅決不能忍!
穀雨心中惱怒,不想再與她多費口舌,提著她的領子便要往外丟,一旁夥計像見了什麼稀罕事一樣,吞了吞口水,眼睛瞪得溜圓。
看上去嬌滴滴的老板娘竟然力大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