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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製成功的“暴王烈丹”被裝在了玉匣中送到了藥王穀穀主靈荊道君的手中。
他修行的地方在藥王穀的深處,三麵環繞著青山,一麵是如玉帶般水聲潺潺的蜿蜒溪流。
水榭亭台中。
靈荊道君坐在了石凳上,手指壓著玉匣,雙眸沉靜地望著悄無聲息出現的黑衣骷髏麵修士。瀑布轟然落下,彌漫的水霧與雲煙形成了一陣朦朧的霧,襯得靈荊道君越發像出塵絕世、仙風道骨的高人。
“穀主成功了嗎?”骷髏麵修士嘴唇翕動著,語調有些古怪。
靈荊道君淡然道:“也不算全然成功。”
“怎麼說?”骷髏修士饒有興致地詢問。
靈荊道君沉聲道:“暴王烈丹藥性酷烈,可能會造成死傷。現在還未到試藥的時候。”
“隻是死傷一些妖類罷了,又沒有讓你拿人來試藥。”骷髏修士譏諷一笑,眼中掠過了一道異芒,“不必憂心,隻管試,你若是覺得穀中的那些小妖承受不住藥性,我替你尋妖族的大聖來。”
靈荊道君眼皮子倏然一跳,他抬頭望著骷髏麵,無聲與他對峙。
“你在擔心什麼?不是妖國存在的那幾位,跟烏家的一樣。”骷髏麵壓低了聲音,九州豈止是一個烏家?當初命隕的妖族大聖多著呢,戰場那般混亂,可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見靈荊道君沉聲不語,骷髏麵再接再厲,“暴王烈丹在九州消失許久了,如果能夠問世,必能使得道君您的修為再進一步。如今九州雖稱呼您為藥聖,可您心中也清楚,這僅僅是代表著醫藥之道第一人,並非當真入了那等境界。”
骷髏麵知道藥王穀的修士最在意的是什麼。
他們懸壺濟世當真因為仁慈嗎?或許有,但更多的是為了修行。尤其是到了靈荊道君這般境界的,他的道越到最後越是舉步維艱,他一個人無法推動“道”的行進,需要整個藥王穀或者說醫道凝成一股洪流,推動他前行。
沒有“新”,就沒有“道”。
“烏家——”靈荊道君眼神閃爍著光,他澀然出聲。
“那是他們自己蠢,竟然被玉京抓到了把柄!還出了個叛徒。”骷髏麵滿心不屑。
靈荊道君耷拉著眼皮,不疾不徐道:“玉京的弟子正在藥王穀做客。他們已經知道了藥王穀正在研究的藥方。”
“擺在明麵上更好,有了這層遮掩,想必她們會放心些。”骷髏麵笑了笑,又道,“我們送來的妖族大聖在妖國已經隕落了,除非妖主親臨,不然旁人不會感知到他的存在。”
靈荊道君沉吟片刻,內心深處浮現了一股不安,他思忖片刻後,倏地問道:“妖主當真還被封鎮著?”
“這還能有假?”骷髏麵笑了一聲,眼神中滿是嘲弄,“十年前玉京的掌教去了一次封印之地,加固了封印。”頓了頓,他又古怪地望著靈荊道君,“你不會還在想用封印換取媧皇宮的傳承吧?彆妄想了,妖主不會同意的。”
靈荊道君:“……”他的確是有這個念頭。
骷髏麵笑吟吟道:“怎麼樣?道君同意了嗎?若實在不願意,那就將暴王烈丹交予我來處置吧。”
靈荊道君沒說話,許久之後才歎了一口氣,搖頭道:“罷了,將妖族大聖送過來吧。”
骷髏麵輕嗬了一聲,戲謔一笑:“那妖族真身是鯤鵬,血脈神通為‘無儘吞噬’,不過在被俘虜之後,神通便被廢去了。餘下的就靠道君您的了。”
靈荊道君眸光微閃,末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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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臨的時候,藥王穀中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四野更是蒼茫。
湛明真長發披肩,襯得身形越發纖瘦。她跪坐在了椅子
上,眸光落向了迷蒙的雨中。
桌上擺著三隻玉瓶,都是藥王穀穀主送來的丹藥,李持盈檢查過了,藥中並沒有什麼問題,可湛明真並不願意吃。李持盈強迫不了她,到了後頭隻能靠著九轉回元丹與自己的靈力替她緩解脈絡間的痛楚。
李持盈抬眸問:“在看什麼?”
湛明真淺淺一笑道:“黃昏。”
李持盈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疑惑道:“有什麼好看的?”走到了湛明真的身邊,察覺到迎麵而來的一陣寒氣與濕氣,她擰了擰眉,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氅衣披在了湛明真肩上。
“是的哦,不好看,連個落日都沒有。”湛明真慢吞吞地轉身,她的眉眼藏著幾分笑,用那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黃昏,天黑了,有的人要**。”
李持盈:“……”她抓住了湛明真,將她攬在了自己的懷中,一拂袖合上了滲著涼風和雨絲的窗戶。“不要胡說八道。”李持盈低聲道。
“行吧。”湛明真輕笑了一聲,她掙開了李持盈,盤膝坐在了榻上。雙手托著下頤,她的眉目仿佛一幅濃墨重彩的、昳麗的畫。“這一天又一天的,有些無聊啊。六師妹那兒進度如何了?”
“朝陽城消息藏不住了。她托了大師姐,讓她假意送‘朝暮藥人’回藥王穀。”李持盈想了想,又道,“到底是九州的禁術,藥王穀這會兒還不想將事情傳開。這倒是方便日後壓下去。”有些時候,讓消息散出去的後果會很可怕,難保沒有被挑動心思的、瘋魔的人。
“真累啊,什麼時候能太平?”湛明真感慨了一句,不過她很快就將這些思緒拋到了腦後去,她直勾勾地盯著李持盈,冷不丁道,“李持盈,我想要。”靈力入體的時候舒舒服服的,乾涸的經脈困窘了百年,如今每一寸都在叫囂著、渴求著那份本源之力。
綿綿的雨聲與簷鈴聲交纏。
靜謐的黃昏,這間不大不小的木屋中莫名的醞釀著一種馥鬱醉人的香。
李持盈沒有說話,她默不作聲地對上了湛明真的視線,心中好似燒著一團火。
“持盈妹妹——”湛明真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