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1 / 2)

我棲春山 孤荷 9857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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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清寂法師出山入宮,來慈寧宮為仲太後講經,仲太後興起,這一場賞花宴臨時改了期。

沈春蕪也不想就這麼回宮,順道去了一趟坤寧宮看看燕皇後,送了一些回禮。

其中一份回禮是一架曼陀鈴,是個民間樂器,這個禮物放在一眾珠光寶器之中非常醒目,燕皇後入宮二十多年了,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問沈春蕪為何要送曼陀鈴。

沈春蕪道:“當初在普陀山上,聽娘娘談及大漠舊事,想來曼陀鈴在娘娘心中有著不輕的地位,臣女就記下了,遂是去尋京城裡資曆最老成的琴匠造了一架曼陀鈴,獻與娘娘。”

顯然這一份禮物送到燕皇後的心坎上了,沈春蕪又得到了不少賞賜,臨走前,燕皇後又屏退四下,單獨將沈春蕪拉到簾後說話。

“雖然說這一趟進宮,是聞舟陪你來的,但本宮細致地觀察了你們小兩口,感覺你們對彼此還是客客氣氣的,在外人麵前相敬如賓,在府中,不知也是不是如此?”

沒料想燕皇後會關心她和盛軾的感情問題,問話的語氣讓沈春蕪想到了阿母,她睫羽輕顫,心上拂過一股子暖流,道:“王爺在府中老愛嚇唬我,我不敢靠近他。”

這倒是真話。

“聞舟也算是本宮看著長大,他是個慣愛口是心非之人,明明喜歡某樣東西,偏偏說不喜歡。”

燕皇後笑道,“他幼時喜歡養狸貓,但後來說不喜歡狸貓了。”

盛軾竟是喜歡養貓?

沈春蕪頓覺納罕,這件事從來沒聽他說過,當初盛軾送了她一頭鬃犬,她還以為他熱衷養狗,思及此,她好奇道:“為何後來說不喜歡了呢?”

燕皇後的嗓音添了幾分黯淡:“聞舟是所有皇子裡最出眾的,聖上是拿他當儲君來培養的,不想讓他分心。他六歲那年,聖上命令他親手將貓兒殺了。”

沈春蕪驚異不已,默了晌久:“他真的這樣做了嗎?”

“聞舟是在一個大雪天裡將貓帶走的,回來的時候,對聖上說,他把貓扔到了外處,外麵是暴雪天,貓兒肯定活不了,聖上信了他,聞舟後來從沒有養過狸貓了,縱使有人送來,他也會說不喜歡。”

殺死心愛之物,對一個隻有六歲的少年來說,何其殘忍!

但盛軾自幼生於帝王之家,宮裡有宮裡的生存法則,帝王也有帝王的教育方式,在大多數時候,皇位繼承人肩負無數人的期待,根本沒有自己的選擇。

“本宮談這些,也想讓你多了解聞舟。”燕皇後話鋒一轉,“成婚快半年了,可有喚過聞舟一聲夫君?”

這話題有些跳躍了……

“夫君”二字讓沈春蕪羞臊不已,她根本喊不出來,平時一直喚他“王爺”,除了那一回在京郊軍營,他強行讓她喚他“聞舟哥哥”。

燕皇後看出了一絲端倪,道:“夫妻之間,多些情.趣會比較好,不然,處著處著,就處成了君臣。”

沈春蕪不敢說話,垂首應是。

“本宮也知曉你自立自強,什麼事都愛自己去做,不去依靠外人,但聞舟是你的丈夫,有些時候不妨適當依靠他。”

燕皇後道:“自古以來,男耕女織的關係傳承許久,對於我們女子來說,男人有天生的體力優勢,尤其是那征服了天下的男人,多了一份權力優勢,你要學會去用男人的體力和權力,在日常之中,不僅能替你省去諸多麻煩,男人呢,本身才會成就感。”

“本宮不是教你去迎合男人,而是讓你學會如何經營一段長久的關係。”

沈春蕪心中受到震動不輕,緩慢地點了點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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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坤寧宮出來,朝著宮門馳去。

沈春蕪腦子有些亂,一路上都沒說話。

盛軾坐在她身側,看著女郎白裡透粉的芳靨,忍不住捏了一下,散淡的笑問:“想什麼,臉這樣紅?”

沈春蕪怕被看出心事,避開他的觸碰:“沒想什麼。”說著,坐遠了一些,身子快貼在車壁上。

盛軾挑了挑眉,端詳沈春蕪好一會兒,從坤寧宮出來後,她一直保持安靜,安靜得有些過分了,燕皇後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正思忖間,馬車猝然走了一個急刹,車廂劇烈的震蕩了一下,沈春蕪身形不穩,幾乎要歪倒,盛軾將她牢牢攬至身前:“當心。”

沈春蕪聽到外頭傳了一片馬嘶聲,類似於馬匹受驚的聲音,緊接著是李理的聲音:“殿下、王妃,對麵是溫貴妃的馬車。”

宮道其實算寬敞的了,兩輛馬車相互通行是不成問題的,但溫貴妃的馬車橫行在中央位置,顯然要讓王府的馬車側讓一旁。

但這怎麼能讓呢?

一旦讓了,擺明就是溫貴妃低頭!

盛軾眸底掠過一抹荒唐,周身的氣勢一下就凜冷了。沈春蕪覺察到他的殺意,忙摁住他抽劍的手,吩咐李理:“不用讓,就這麼耗著,反正我們沒什麼事,不著急。”

盛軾俯眸望著女郎柔嫩的手心覆在自己的手背處,挑了挑眉,慢慢搗劍歸鞘。

李理領了王妃的囑令,就不緊不慢地坐在車轅上,全然當對麵的溫貴妃沒到。

兩輛華貴的馬車就這般堵在宮道中央,引得宮人紛紛矚目,到底是溫貴妃沉不住氣了,給侍婢使了一個顏色。

侍婢芷衣氣衝衝下了馬車,頤指氣使道:“見到了貴妃的馬車,還不快速速讓行!”

李理似乎是才剛剛看到對麵的人,笑道:“原來馬車裡頭坐的是溫貴妃,聽聞貴妃賢淑貞良,是深宮所有嬪妃的表率,”李理睥睨了芷衣一眼,“又怎的培養了你一個如此愚昧無知的丫鬟,敢在襄平王妃的車駕前如此放誕無禮。”

沈春蕪暗暗讚歎,李公公一向和顏悅色,擺起架子來,也是頗有威嚴的!

芷衣固然也有氣勢,但比之李公公,根本是小巫見大巫,當下就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僵在原地,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李理淡掃她一眼:“再者,這條宮道是皇子皇孫出宮的道路,你帶著你家小主走這條道,不合適罷?”

這條宮道確乎不是後宮嬪妃該走的,隻不過離溫貴妃的翊坤宮較近,溫貴妃在禦花園賞了鳳仙花後,打算走個捷徑。她平素在宮中仗勢淩人慣了的,縱使有時會衝撞了其他外臣的車駕,眾人皆會隱忍避行,生怕開罪了她。

今番衝撞了七殿下的車駕,也算是生平頭一遭踢到鐵板了。

溫貴妃目睹自己的丫鬟如此不爭氣,居然被一個內臣牽著鼻子走,暗斥一聲蠢貨!

“芷衣確乎是本宮沒有教養好,這才衝撞了李公公。”溫貴妃信手搴簾,接著冷剜芷衣一眼,“你這蠢婢,還不掌嘴!”

芷衣誠惶誠恐跪下,拚命自摑耳光,含淚致歉:“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縱使罰了自家奴婢,但溫貴妃絲毫也沒有要避讓的意思,高高仰著下頷:“說起來,王妃這車駕上的紅鬃烈馬,方才衝撞上來的時候,本宮可驚擾得不輕呢。”

沈春蕪聽及此,心中露出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溫貴妃揉了揉太陽穴,“事到如今,王妃也不打算下車來向本宮賠罪,是不將本宮放在眼底麼?”

沈春蕪心中不好的預感成了真,溫貴妃的這一份敵意,擺明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她與溫貴妃素無交集,為何對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與她針鋒相對?

有些人的敵意是有緣由的,比如宋明瀟、顧綰。

也有人的敵意是莫名其妙的,明明她沒做什麼,就會遇上飛來橫禍,比如溫貴妃。

溫貴妃說了這番話,沈春蕪不露麵也不行。

臨下車馬車前,盛軾曳住她的袖裾,聲線冷冽,似笑非笑:“你打算一個人去解決溫貴妃?”

男人故意拖著腔調,悶聲低問。

沈春蕪的手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上,明明是溫暖的春日天時,卻給了她一種陰毿毿的詭異之感。

不知為何,沈春蕪想起了燕皇後的教誨,憑自己現在的本事和能耐,可能還鬥不過溫貴妃,對於盛軾而言,卻是遊刃有餘。

“如果我一個人解決不好的話……”

沈春蕪嘗試著用軟糯的口吻道:“夫君就來幫幫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