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與花(1)(2 / 2)

錦繡芳華 九月輕歌 16486 字 5個月前

霍天北蹙了蹙眉。

熠航卻笑了起來。他也覺得四叔特彆好看。

霍天北就問熠航:“給你找小廝呢,你覺得那幾個人怎麼樣?”

熠航點了點頭,“都挺好的。”

霍天北沉吟片刻,又看向徐默,“你說的那兩個孩子叫什麼?”

“阿福、大成。”徐默怕他不記得,提醒道,“一個六歲,一個七歲,剛才站在中間。我看著真不錯,以後也能陪著五少爺習武。”

“名字不大好。”

徐默雙眼一亮,知道這事成了,連忙道:“這名字是小名兒,大名他們想請侯爺取呢。”

霍天北瞥過案上一本醫書,略一思忖,道:“杜蘅、益明怎樣?”

“杜蘅、許益明,記下了,等會兒就去跟他們說。”徐默笑道,“五少爺身邊又多了兩味藥材。”

霍天北對徐默自來親厚,沒計較他的打趣,笑了笑,“先彆急著把人帶進來,用心調|教幾天再說。”

“成啊,您放心,我這就去。”徐默即刻出門而去。

熠航跑到了霍天北麵前,問道:“杜蘅、益明是藥材?”

“嗯。”

“有圖嗎?”

霍天北就笑起來,轉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藥草圖經,把熠航抱到膝上,“我給你找出來。”

熠航仰頭笑看著他,“你把這兩種也畫出來吧?”

“行。”霍天北揉了揉熠航的小腦瓜,趁機問他,“還有沒有想要的東西?”除了偶爾挑剔飯菜,這孩子從不主動提出要什麼。

“嗯……”熠航歪著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要文房四寶行嗎?”

“當然,等你四嬸回來,我們讓她去給你定做一套。”

“好。”

霍天北這才問道:“不喜歡大伯母給你的?”

熠航沉默片刻,答非所問:“不想用。”

霍天北若有所思,“不想用就收起來。”

熠航問起顧雲箏:“四嬸去哪兒了?她什麼時候回來?”

“她有事出去了,要晚間才能回來。”霍天北一麵翻書一麵詢問,“想她了?”

“有點兒想。四嬸講故事很好聽。”熠航擔心他聽了這話心裡不好過,又補充道,“四叔講故事也好聽,一樣好聽。”

霍天北笑起來,“放心,我又不會跟你四嬸爭什麼。”

隨後,霍天北將杜蘅、益明兩味藥草的圖形指給熠航看,又親自磨墨,將藥草的圖形畫在宣紙上。

熠航還太小,沒可能整日抱著醫書看,由此,就隻能每三兩日記住幾種藥草。

這時候,連翹走進來,道:“侯爺,林三小姐要見您。”

霍天北頭也不抬,“誰?”

連翹解釋道:“林家三小姐,大夫人娘家三妹。”

霍天北語聲平靜:“跟她說,如果有事,給夫人下帖子。”

連翹不情願地補了一句:“可是,大夫人也跟過來了。”

“她如果有事,讓她直接跟你說。”

連翹高興起來,“是!”

兩種藥草畫完之後,連翹又進門來,“大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霍天北有點兒無奈地看著她,“你說說看,我會不會去?”

連翹抿了嘴笑,“奴婢已經回說您正忙著,沒時間過去。擔心您怪罪,就通稟一聲。”說著話,從小丫鬟手裡接過托盤,將茶盅、甜湯分彆端給霍天北、熠航,退後幾步,又遲疑地問道,“侯爺與林三小姐很熟悉麼?”

“算不上。”霍天北不解,“這些你不是知道麼?怎麼這麼問?”

連翹是想到了昨日春桃跟她說過的事,忍不住笑起來,“昨日午間,夫人回房小憩之前,林三小姐要隨夫人回來見您。她與林太太都說她與您很熟,在夫人麵前喚您……”侯爺常年在外,她之前還以為他與林三小姐私下有過來往。

“什麼?”

“與您名字有關,奴婢不敢直說。”

“說。”

“喚您天北哥。”

霍天北嘴角一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連翹就當成講笑話,把從春桃那兒聽來的話都說了一遍,複述顧雲箏的話的時候,留心打量著霍天北的神色,見他唇角輕勾,心裡踏實下來。

徐默急匆匆走進來,“侯爺,柳閣老來訪,在東院書房等您。”

“知道了。”霍天北立刻站起身來,對熠航笑道,“讓連翹陪著你,我有要緊的事。”

正在喝甜湯的熠航乖順地點頭。

連翹等熠航喝完甜湯,又陪著他認了一會兒藥草,惦記著一直記掛的那件事,斟酌半晌,商量道:“五少爺,今晚開始,您睡在東廂房行不行啊?”

“我睡在正屋不好嗎?”熠航滿臉疑惑,“為什麼要睡在東廂房?”

“因為東廂房才是您的房間。”連翹有些吃力地編著半真半假的謊言,“寢室呢,是侯爺、夫人安歇之處。現在夫人是覺得您還小,就讓您每晚睡在正屋寢室。如果您主動提出來睡在東廂房,夫人會很高興的,她會覺得您長大了,懂事了,侯爺也會這樣,他們都會更喜歡您的。”

熠航靜靜地看了連翹一會兒,“今晚四嬸讓我睡哪兒,我就睡哪兒。這樣行嗎?”

夫人當然還是會讓五少爺睡在寢室,連翹完全能確定這一點,思忖片刻之後,決定繼續扯謊:“這樣也行,隻是,您自己提出來會更好。而且,您總和侯爺、夫人睡在一起,有的人就會總把侯爺叫到外麵去。您想想,昨晚不就是這樣麼?一早醒來,侯爺就不在家裡了。”

今天一早還真沒看到四叔,熠航隻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把四叔叫出去?”

連翹發現糊弄小孩子遠比想象中更難,索性給了個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我跟您說了您也不會懂。總之,您每晚睡在東廂房裡,對您自己有好處,對侯爺、夫人也好。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人要把侯爺搶走了。如果您總睡在寢室,侯爺以後說不定晚間都不會回來了,時間久了,說不定連白天都不回來陪您了。”

熠航抓住了重點:“四叔不回來?那怎麼行呢?”

“是啊。”連翹心頭一喜,繼續道,“何況您睡在東廂房,夫人、侯爺也會給您講故事陪您玩兒的,而且,他們以後會對您更好。”

熠航還有很多困惑,隻是,大人的事的確是他不明白的。“那等四嬸回來之後,我問問她,聽她的。”

連翹吃了一嚇,忙道:“那可不行,這件事不能讓夫人知道。我不是說了麼,四夫人以為您還小,怕您一個人睡害怕,您什麼都問不出的。”

熠航雙手托著下巴,不說話。

連翹想到了一定會幫忙的人,“五少爺不相信的話,不如去問問李媽媽。她剛從外麵回來,我帶您過去說說這件事,您聽她怎麼說,好不好?”

熠航由衷點頭,“好。”李媽媽對他也很好,總給他做衣服、鞋子,有空就陪他蕩秋千。

連翹長長地透了口氣。有李媽媽跟她一唱一和說服五少爺,這件事就算是成了。沒辦法,侯爺、夫人這兩個慢性子實在是能把人急死,她們這些下人不想轍的話,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琴瑟和鳴。

她與李媽媽一樣,身在霍府的日子雖然不長,對府裡這些人的性情做派卻很了解,她可不相信大夫人會就此放棄,不再打五少爺的主意。隻有侯爺、夫人齊心,五少爺才能安安穩穩的生活在這府中,若是五少爺被大夫人搶到身邊,出了事都沒地方哭去。

**

霍天北與顧雲箏先後腳回來的。

霍天北回來後,先去了東廂房看熠航,說了會兒話才去更衣。

顧雲箏回來時,也是先去看熠航。她給熠航帶回了狼毫、小端溪石硯、牙牌、小書匣,自然,也帶回了醉仙樓裡她吃著味道不錯的幾道菜和糖炒栗子、糖炒花生之類的零嘴兒。

熠航特彆高興,守著幾樣文具,愛不釋手的樣子。

顧雲箏笑道:“明天讓你賀叔、徐默做一套適合你身高的小桌椅,好不好?”四歲的孩子,雖說識字讀書早了一些,但是有霍天北帶著,熠航應該不會抵觸。

熠航笑道:“好!今天下午才跟四叔說,要一套文房四寶。”

顧雲箏喜出望外,“這些好說,我去多寶閣給你定做一套。”

熠航漾出了發自心底的笑容,又摸了摸小石硯,“有這些就夠了,我都很喜歡。”

是這樣容易滿足的孩子。顧雲箏笑著摸了摸他的臉,眼中滿是憐惜。

連翹笑道:“奴婢給五少爺收起來,用的時候再拿出來。”一麵收拾東西,一麵吩咐小丫鬟陪著熠航去嘗嘗糖炒花生,把人支開,這才對顧雲箏低聲說道,“林三小姐今日下午過來了,在大夫人房裡逗留大半天,期間要見侯爺,侯爺沒見。大夫人又要請侯爺去房裡,侯爺也沒去。聽侯爺的話音兒,與林三小姐並不熟。”

這是顧雲箏喜聞樂見的。她知道霍天北那樣貌太招女子惦記,可林雅柔那樣的做派,她實在是瞧不上眼,如果林雅柔整日在眼前晃甚至如願成了霍天北的人……想想就一陣惡心。她隻是不明白一件事:“侯爺既然與她不是很熟,她怎麼就敢那樣自說自話?”

連翹道:“應該與蔣公子、鬱公子、沈公子有關係,他們三人都是侯爺同窗,情分不同一般,而他們三人與林三小姐很是熟稔,林三小姐也是哥哥長哥哥短的叫著。”她這樣說著,心中很是不屑,“也不知那三位爺是怎麼回事,竟由著她如此。可能那時候林三小姐不似如今吧。”如今的做派,怎一個輕浮了得。她這樣腹誹著,卻不好說出來。

顧雲箏哪裡看不出連翹對林雅柔的反感,也認同她的看法:“應該就是這樣。”

“隻是……”畢竟是個姑娘家,有些話敢說,卻還是不自在,連翹紅了臉,“隻是,侯爺是男子,不會想到這麼多。大夫人與林三小姐一次不成事,卻不能保次次不成事。女子真放下矜持,怕是會想方設法的引誘男子。”

顧雲箏知道,這是連翹在為自己擔心,笑道:“你放心,就算是侯爺身邊再添新人,也要與我投緣才行。”卻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滿,“這事我記下了,平日會多留心。”

這態度是連翹最希望看到的,聞言放下心來。

顧雲箏回屋換了身衣服,喚了李媽媽與連翹到西次間,將上午離開之前交待的事迅速處理完,隨後又單留了李媽媽說話:“堇竹和連翹多大了?我看著她們都有十六七歲了,可曾定下親事?”她對霍天北帶過來的這兩個人很欣賞,就想為她們早作打算,即便多留她們幾年,也要事先定下個好人家。

李媽媽笑道:“兩個人都是十七歲,親事早就定下了。說起來,兩個人原本都是可憐人,現在卻都是有福氣的。”

顧雲箏對這話題很有興趣,“哦?快與我說說。”

李媽媽娓娓道來:“兩個人都是七八歲的時候到了侯爺身邊做小丫鬟。侯爺說,跟在他身邊的人最好是會些拳腳,有什麼事也能自保。侯爺問她們願不願意學功夫,不願意的話他也不能留。她們都是淪落到人牙子裡的可憐人,最怕被人欺負,聽侯爺這麼說,高興還來不及。”

顧雲箏聽到這裡,想起了紫菀。紫菀也是自小跟在她身邊,跟著她一起學拳腳。她之所以讓紫菀跟在熠航身邊,這也是原因之一。如今卻沒了下落……她得趕緊和熠航親近起來,這樣才能詢問他一些事。片刻恍惚間,李媽媽已繼續道:

“那時侯爺身邊三名小廝,除了徐默,還有甘澤、景天兩個,幾個人好幾年都跟著賀衝一起學功夫。到了三年前,甘澤、景天入了軍籍,跟隨侯爺征戰。離開之前,侯爺見他們與連翹、堇竹依依不舍的,就給他們指了婚事。如今兩個人在西域都已做到了千戶職,所以我才說連翹兩個有福氣。”

顧雲箏也很為兩個人高興,“這樣真是再好不過了。”又擔心,“他們品行怎樣?要是因為做了官就不認賬了……那正好。連翹和堇竹不能嫁給品行不端的,犯不上受那份委屈。”

李媽媽聞言笑出聲來,心頭分外敞亮。她聽顧雲箏問起連翹兩個的婚事,還以為是因著兩人貼身服侍侯爺,心裡有些忌憚,想早些打發出去,正琢磨著解釋一番,為侯爺與兩個丫鬟作證澄清。卻不想,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顧雲箏是真心實意的在為兩個人打算前程,否則也不會擔心甘澤、景天的人品了。

她解釋道:“兩個人品行都很不錯,常給連翹、堇竹寫信報平安,給侯爺寫信時也提過幾次婚事,他們那頭反倒怕侯爺忘了呢。”說到這裡,笑意更深,“說起來,侯爺當初險些就亂點了鴛鴦譜,要把連翹許配給景天,堇竹許配給甘澤,幾個人一聽臉色煞白,又不敢說什麼。幸虧有徐默立刻解圍,侯爺這才調換了一下,否則還真不好辦。”

顧雲箏忍俊不禁,又道:“除了徐默,侯爺身邊的丫鬟小廝的名字,怎麼都像是藥草名?”

“還真就是藥草名,隻有徐默是例外,是陸先生給侯爺找的。彆的人都是侯爺取的名,說這樣他才記得住。”李媽媽又說起霍天北給熠航找小廝的事,末了道,“侯爺給那兩個小廝取的名字是杜蘅、益明,過幾天人就來了。”

顧雲箏輕笑出聲,滿心愉悅。霍天北這些前塵事,這些小習慣,讓她對他生出幾分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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